邇邇只是送信，全然不清楚凌冽密旨中寫了什麼。
他明白爹爹跟雲清雅不和，卻也明白傾藍無論如何都是他二伯，也是嘟嘟的父親。
所以他還是禮貌道：“二伯，需要給皇爺爺帶話嗎？”
傾藍合上了密旨。
望着眼前粉雕玉琢的孩子，灰白色的臉龐淡淡微笑着：“你先回去吧，我明日回國，自己面見父皇。”
邇邇知道傾藍在不禁召喚的情況下，是禁止入京的。
想了想，還是小心提醒：“卓希爺爺出了事之後，皇爺爺大哭了一場呢，心情不好，二伯自己當心。”
沒想到這個侄子還挺關心自己，而自己過去也並未照拂過他。
甚至，幾乎沒有盡過什麼叔伯的責任。
傾藍的眸光閃過一絲訝異，點頭道：“好，我知道了。”
邇邇不再多言，瞬間消失了。
妹妹跟着流光去尋卓希了，孃親身邊沒什麼人，雖說太子宮設了結界，但是他還是要早去早回。
邇邇離開之後，傾藍重新打開密旨，反覆去看。
他知道父親與卓希情同兄弟，這幾日外界也是衆說紛紜，都說卓希的航班墜毀必然有北月的手筆。
傾藍也想過，卻是沒有問清雅。
因爲他知道，不管怎麼問，不管她做或者沒做，她永遠都說自己是無辜的。
真相似乎不那麼重要的時候，一顆真心百轉千回被磨的沒了脾氣的時候，他如今唯一在乎的，便是嘟嘟。
很害怕嘟嘟會因爲父母的離異而受到傷害。
更害怕洛氏皇朝以真愛無敵著稱的永不離婚的形象也就此毀滅。
還有北月的子民，也是無辜，沒了他，周遭列國若是瓜分北月，他曾經愛護過的子民只怕也要飽受悽苦。
這一刻的傾藍，腦海中再沒了自己。
也沒了清雅。
他想着的是自己的孩子，還有國家。
坐在書桌前，認真打印了一份離婚協議，他與雲清雅本就沒什麼夫妻共同財產，若非要算上珠寶首飾、房子車子什麼的，都可以給她，他回國後也不會缺。
一式三份，打印完畢。
傾藍盯着協議書看了良久，心知凌冽還沉浸在痛失卓希的悲痛中。
卻，還是硬着頭皮給凌冽打了一通電話。
凌冽的聲音是沙啞的：“有事說事。”
他，心力交瘁。
因爲失去卓希，他彷彿一下子老了十歲。
沒力氣再講什麼廢話了，只想直截了當，最好能有卓希奇蹟生還的消息。
傾藍沉吟着，問：“父皇，我願意跟雅雅離婚。”
凌冽：“那就趕緊辦了手續回來！”
傾藍小心翼翼又道：“我，擔心嘟嘟。也擔心洛氏皇朝的聲譽，還有北月無辜的子民。”
凌冽：“……”
傾藍：“我與她離婚，但是不對外宣佈，等嘟嘟長大繼位了，再宣佈，可以嗎？”
那時候，北月該很強大了。
那時候的北月若是落在嘟嘟手裏，纔是最好的開始與歸宿。
傾藍若是現在離開，很多事情太可惜，說實話，他私下派人暗殺過很多次占星師，卻沒有一次成功，也還在努力。
再加上萬一他走了，清雅若干年後忽然將皇位傳給清逸，清逸難道不會記恨傾慕嗎？
畢竟傾慕殺了清雅姐弟的父母！
凌冽眉頭一皺。
他讓紅麒去殺雲清雅的時候，確實是一時氣極，但是靜下心來想想，並沒有後悔。
他滿腦子都市卓希的事情，卓希之外的事情，他已經全都撒手交給傾慕全權處理了，以至於傾藍想到的這些，他反倒沒有想過。
傾藍見父親那邊不語，又道：“父皇，傾慕也是雲清逸的敵人。”
凌冽閉着眼。
也在思忖。
難道真的要讓嘟嘟長大了，問：“皇爺爺，嘟嘟的媽咪，是你殺的？”
孩子終究是無辜的。
當天晚上，傾藍讓掠影準備好了視頻角度，領着清雅在書房裏，簽定了離婚協議。
他們的結婚證是在寧國辦的。
但是有了這份協議還有簽訂協議全程的視頻，寧國很快會將離婚證補發給他們。
清雅紅着眼眶，顫抖地寫下自己的名字：“總是聽人說，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
如果當初各自婚嫁，或許你現在心裏還是惦記我的吧？
婚姻是墳墓，涉及利益的婚姻更是墳墓。”
“並非如此。”傾藍也簽下自己的名字，且道：“我盡力了，你也盡力了，只是我們用力的方向不一樣，你使勁的方向偏了。”
眨眼擊碎睫毛上的淚痕，清雅不給自己軟弱的可能：“還是很感謝你對於結束這段婚姻的保密。”
簽完三份後，傾藍將其中一份交給律師，另一份給清雅留下。
待律師離開後，他自己拿着一份準備回國覆命，且道：“雖然看在嘟嘟的份上，不會動你，但是不等於你可以仗着是皇長孫的生母肆無忌憚。
若是有一天自作自受、身首異處，必然是你罪惡滔天再無可恕。
那時，我會親手了結你，你也別怪我沒提醒過你。”
傾藍不帶任何眷念地走了。
他連夜飛回去，凌冽讓大頭去接，當慕天星看見離婚協議跟真實簽署的視頻，激動的不知道說什麼纔好。
她抱着傾藍，哽咽起來：“傾藍，我的兒子，你能回頭是岸真是太好了！
母后一定給你找更適合的女子做妻子，一定！”
傾藍經歷這些，對於愛情、婚姻已經敬而遠之了。
他稍微跟家人說了幾句，就上樓去給凌冽請安覆命。
卓然這會兒正在凌冽的書房裏，大哭道：“陛下，該給卓希辦最後一件事了，我是他大哥，他的最後一件事，如果不辦好，我心難安啊！”
凌冽根本不理會。
他知道距離飛機失事已經十多天了，算算頭七都過了。
但是，他不信邪。
他還在等：“等功德王跟聖寧郡主回來再說！”
明知道機會渺茫，卻還是不甘心啊，那是從小陪這他一起長大的卓希啊！
傾藍敲了敲房門，卓然擦擦眼淚，去開門。
一看是傾藍，脣瓣微抿，往後退了一步。
傾藍進去覆命，順便提起：“卓希叔叔是乘坐寧國政府包機出行的，有世界先進的反偵察跟安全系統。
北月沒有這個能力攔截，失事空域也是遠離北月隱形導彈可以瞄準的空域。
父皇，我只是就事論事。”
其實這會兒凌冽靜下心來，也明白清雅再討厭卓希，也沒有能力對卓希的飛機下手。
可如果沒有清雅惹得女間諜的事情，卓希也不用出差，也不用飛機失事，所以凌冽還是恨清雅的。
擡頭，望着卓希，他只問：“東西呢？”
傾藍立即上前將東西給凌冽看。
凌冽看完，直接打了個座機號：“將洛傾藍跟雲清雅的離婚證辦好，迅速送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