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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章:賀壽上

    “青龍門”羣情立時聳動。聽到名號的客人,無不當時譁然。坐在前堂的數十名俠客紛紛振衣而起,將目光轉向大門,眼神或震愕,或驚奇,或憤怒,或鄙夷,或嫌惡,如百餘支利箭刷刷射向健步邁進莊的兩個人。

    青龍門,這個中原江湖的毒瘤門派,居然也派人蔘加壽筵了

    如果說之前玉女峯入莊讓衆人感到意外的話,那麼青龍門的到賀,就讓人覺得匪夷所思了。

    玉女峯累年行俠仗義,久傳口碑,現在名聲雖損,但畢竟只是白璧微瑕,仍在正教之列,。可是青龍門卻不同了,此門自立派以來便幾乎是與整個江湖作對,事事站在天下正教的對立面,燒殺劫掠,無惡不作,座中許多人跟青龍門都有過節,在這樣的情形之下,這兩隻牛鬼蛇神趕來這裏做什麼

    “衆位寬坐不用起來。幸會幸會幸會幸會”那姓班的滿面歡容,一進莊來便四面抱拳打招呼,也不理會衆人的如霜冷麪,旁若無人的自顧說話:“今日真是高朋滿座啊哈哈哈哈,躬逢盛事,榮幸榮幸”

    “這位兄弟身材如此豐偉,相貌不俗,而且金頂鐵拳,料必正是精擅抱關拳的胡濟安胡師傅,久仰久仰抱關拳外斂內放,行則暢如流風,擊則沉如重鐵,我們都是聞名已久了,實在不愧是關內絕技啊,有機會還要跟胡師傅切磋切磋。”

    被指出姓名的禿頭壯漢胡濟安鼻中重重一哼,傲然擡目,並不給二人回禮。

    “哎呀,邢兄弟,你看這位是不是雙刀戰馬匪的劉宗膺劉老英雄江湖傳言老英雄生具異象,一字橫眉,如今得見尊範,榮幸榮幸。當年老英雄雙刀匹馬血戰黃沙,單獨一人就把四處作惡的青旗幫給挑了,這件事大快人心啊,一人對三十二人,藝高人膽大,如此壯事讓人想想就熱血沸騰劉老英雄果然人如傳名,風采如昔,可喜可賀”

    劉宗膺眯着眼啜飲茶水,更不答話,冷冷的看着滿面笑容的班可言,一雙眸子裏面精光閃爍。

    “這位先生羽扇青衫,卓爾不羣,如果班某所料不錯,必定是盛名播於兩廣的鐵案翰林樓魚宴樓先生,幸會幸會”班邢二人一路問禮過去,點了差不多十三四人的名字,然而羣豪中除了樓魚宴涵養過人,展扇微笑回禮之外,其餘衆人都是正眼也不瞧他們一眼。

    好在班可言似已早就料知會有如此冷遇,並不介懷,神采飛揚的步入席座中間,笑道:“一直以來,班某就聽說過星月交輝,風雲際會,卻實在想象不出什麼情形纔算是。今日叨仰趙老英雄的壽筵,終於知道了這句話的含義。邢兄弟啊,你我今日是不虛此行了,在座的這麼些貴客,無一不是江湖上響噹噹的人物,往時想求見一面都難,可是現在都讓咱們瞧見了,哈哈哈,這就是風雲際會啊人生之大快,舍此何是”

    那少年邢人萬如若未聞,面色漠然,目光定定的只看向前方。

    然而羣豪中卻有人按捺不住了,終於出聲冷笑道:“青龍門壞事做盡,成爲天下之敵,在座的各位都是鏟惡鋤奸的好漢,都算是你們的對頭,你有什麼好高興的照我說呀,你們兩隻妖怪可千萬要當心,江湖險惡啊,小心別進得了莊,卻出不了門。”

    班可言聽說,仰天打了個哈哈,笑道:“說話的這位,料想是梅花派的賀千秋賀掌門吧,慚愧慚愧,青龍門冤名纏身,讓賀掌門看笑話了。”

    混坐在人羣中的賀千秋聽見點名,不由得氣息一窒。他印象裏面,似乎沒跟此人打過交道,可是眼見那姓班的走在前方並不回頭,何以只聽聲音就把他分辨出來了,這實在叫人奇怪,當下聽班可言說道:“青龍門連續幾年來便飽受流言所擾。我們門主本來以爲,清者自清,濁者自濁。許多沒有根據的傳說必定會止於智者的,所以並沒有特意出來闢謠。可是沒想到,今日從賀掌門這樣的謙謙君子口中也聽指責之言,班某始知大錯特錯。唉還是老話說得好,衆口爍金,積毀銷骨,人言殊可畏啊。”

    “啪啪,啪啪,”話音剛落,當時便有人用力鼓掌,“好一句衆口爍金,積毀銷骨,”坐在賀千秋對面的梅花槍派老前輩霍丁怒極而笑,立起說道,“推託得乾乾淨淨,看來閣下不止是雄辯之才,簡直可以稱是詭言之師了。蘇秦張儀,與閣下相比何見其長我梅花槍三條人命的血債,照你說來,也是冤枉你們的了”

    “姓班的,你青龍門可沒忘了壽州裂掌一派吧十六條性命,要你們血債血償”

    有人開了頭,羣豪壓抑了半天的怒火終於被點着了,紛紛叫罵:“姓班的,我可記着你們青龍門我仁和鏢局與你何冤何仇,讓你們下如此辣手你們劫了鏢車不算,竟然還把我們二十二名鏢師全部殺害,簡直禽獸不如”

    “狗賊青龍門天人共誅我戚師妹的性命,你給我還來”

    “河間府薛家九條人命的血案,由不得你不承認我們與青龍門不共戴天”

    “殺了這兩個狗崽子剁了手腳喂狗”

    “兩個不知死活的東西,到這裏還裝模作樣宰了他們挖出心肝祭告亡魂”

    眼見着羣豪情緒激憤,有性急的已經蹬了凳子,赤着眼睛就要上前拼命。賀家莊衆弟子急忙分散開,上前護持攔駕。先前和洪翰堂幾人周旋的那名知客弟子運勁鼓了鼓掌,“嘭嘭嘭”幾聲轟響,空氣震盪入耳,吵雜的詬罵聲暫時緩和了下來。

    “衆位英雄請聽在下一言,”那弟子抱拳團團作了個禮,道:“江湖上的是是非非恩恩怨怨,趙家莊本無意去幹涉。只不過今日是家師七十大壽,入莊的都是我們的客人,大夥兒能不能賞個薄面,先放下門戶成見與個人私怨等過完壽禮,大門朝南開,千條萬條大路,隨便衆位英雄快意恩仇,趙家莊決不干涉。現在若還有哪位英雄好漢實在氣憤不過,非要尋仇,那也不是不可以,只不過要請移駕到莊外去自行了斷了。莊內萬萬不可動手,趙家莊吉慶之日,不希望看見有流血之事發生。”

    衆人一聽,纔想起今日賀壽纔是正事,在碎玉刀的賀辰上挑釁尋仇果然不妥。當下都各自按住了忿怒,漸次歸席。只除了幾個仇怨極深的客人,楔子一般立着,怒目盯着班邢二人,既欲拼出門去了斷,與青龍門的惡賊銷賬,又猶豫功力不逮,舊仇沒報又添新魂。

    班可言自始而終,面上都帶着溫和的微笑,全不爲羣情所動。而那少年邢人萬,更是眼皮也沒有多眨一下。等待趙家莊弟子安撫住了羣豪,班可言才拱拱手,深深作了一揖,道:“衆位英雄興師問罪,以江湖舊聞指責我青龍門,班某實在百口莫辯。只不過,事情不說不清,道理不辯不明,事情既然演變至此,班某少不得耽誤衆位片刻,給敝門上下申一申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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