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亂世銅爐 >第五十一章:聖符(三)
    兩個牛鼻子多少都瞭解一些劉振麾成名前後的經歷,加上劉振麾多年來刻意渲染,江湖上稍有頭臉的人物幾乎無人不知胡不爲在陽城犯下的血案。兩個道士也從不少人口中聽說了中原大俠與聖手小青龍結下的仇怨的經過。再聯繫起先前發生的一系列事情,不難推斷出劉振麾話中所說的辦法是什麼。胡不爲既然著有聖手之名,醫術自然是不同凡響的。要是剛纔白嫺沒說錯的話,這個叫胡炭的奇怪少年,就是胡不爲的兒子。以人情習慣,父親學會的精妙法術沒有理由不傳給兒子。要是果真如此,那就萬事大吉了。兩個老道士滿懷信心,從剛纔胡炭所示的那些功夫表現出來的天賦而言,要是胡不爲肯教,這叫胡炭的少年斷無學不會之理。

    果然,那邊劉振麾便把當年在陽城見過胡不爲用一張符咒救人的往事說了出來,圍觀衆人無不悠然神往,以三張符咒化水,同時痊癒百人,這醫術真是驚人之極,劉振麾道:“這聖手小青龍雖然作惡多端,但是他的醫術的確有其獨到之處,就劉某人所知,時至今日,在療傷符上可以達到這個境界的,天下門派無一可能,齊州藥王鎮查家的七日符久享盛名,但也只能七日救人,而且一符應一人,比定神符差得多了,江寧府針華堂的密身符更不用說,九日愈傷,比七日符還遜色些,還有許多禁忌限制,我所見的定神符可是立等可愈的,要說療傷,這定神符可說是當之無愧的第一聖符。”

    衆人道:“這符治傷是厲害了,但是對付蠱蟲能行麼中蠱和受刀劍棒傷可不一樣。”

    劉振麾微笑道:“要是不行,我也不會說這定神符的好處。”

    一人捺不住焦急,問道:“劉大俠,你是親眼見到小青龍治蠱了”

    劉振麾點點頭,道:“其實當年在陽城,胡不爲還沒有犯下血案之前,跟羅門教是有些過節的,我至今想不明白,爲什麼聖手小青龍前後的立場變化如此之大,想來想去,應該是在他們去穎昌府的路上發生了變故。”當下又把胡不爲與苦榕前後跟羅門教對戰的經過又說了出來。

    “羅門教的惡賊被苦榕前輩的一拳逼走了,可是臨退之前,卻把蠱蟲撒在苦榕前輩的孫女臂上,大夥兒當時都驚住了,誰也沒想到他們竟然會對一個小孩子下此毒手。而羅門教的蠱術咱們可都聽說過,當時大夥兒都想,這個小姑娘算是完了,三日之內蟲發,卻到哪裏去找個神醫聖手來解除她的危機沒料想,正在大家束手無策之際,小青龍卻親自捧了一捧水過去,喂着小姑娘喝下了。”

    “結果怎麼樣了”

    “有效麼”

    “是那三張符燒出來的符水麼結果怎樣”

    劉振麾語氣剛一頓下,周圍諸客便緊張的發問道,每一個人都帶着期待的表情,屏住呼吸支耳細聽,這可是關乎性命的大事,誰都不想漏過了一字半句。劉振麾見羣豪關切,哈哈一笑,道:“說起來大家都不信,一口水剛喝下去,那小女孩兒當時就說不疼了。”

    “譁”滿庭譁然。

    “厲害好高明的符法”羣豪都喫驚讚嘆,話裏掩不住欣喜期冀。

    “然後呢蠱蟲治下去了麼”

    劉振麾笑道:“當時我們都去驗看,小孩兒手臂上本來高高腫起的瘢痕,不一刻就已經縮小到幾乎不可見了,疼痛也消了下去,顯見蟲卵已受定神符的壓制,要知道,這還只是三張符咒燒出許多桶水的藥力,衆位想想,要是以一張符咒化一碗水,每天喝三符,結果如何,那不用我多說了吧。”

    劉振麾留下話頭,並不把結果說的明白,衆人到底也沒能知道寧雨柔的蠱蟲拔除了沒有,但是這個結果已經足夠讓衆人振奮了。三張符咒受到如此稀釋還有偌大效力,那一張符咒的神通自不待言,衆人幾乎可以肯定定神符就是大夥兒的救命之符了。即便定神符威力不如所料,無法將蠱蟲徹底拔除,好歹能將迫在眉睫的蠱蟲發作壓制下去,那也是天之大幸,反正還有五花娘子和續脈頭陀呢,只要這蠱蟲一時半會還害不死人,讓兩個神醫有時間參詳找出解除之法,那就比現在這般悽惶等發作,然後捱痛等死要強得多。

    “如此醫術,果然不愧聖手之名”

    “聖手小青龍,這名號起得好極,他能擁有這一手醫術,算是獨步江湖了。”

    庭院之中,一時頌聲盈耳,羣豪都是激動莫名,對這個只聞名未見面的聖手小青龍佩服之極,對他勾結羅門教殺害陽城羣雄的劣跡卻倒不怎麼在意了。關身之事最大,這也是人之常情,要是胡不爲身在此地,親見此景,只怕早歡喜得大哭一場。以老騙子的眼力經驗,自不難判斷出羣豪這番讚頌之話的確發自肺腑。

    渴旱之樹盼聽雷響,將死之人喜聞佳音,這是人間定理。趙家莊中的衆位豪客倒不是真的欽仰胡不爲的無雙醫術,也不是對其惡名毫無感覺,只是身處危機之中,誰都願意聽到好消息的,而此時也萬萬不可衝撞了救命菩薩。剛纔聽白嫺點破胡炭來歷的豪客,這時已經明白過來了,原來那邊那個惹亂庭院的古怪小童,竟然就是衆人治蠱的希望所在,一時百十多人都在心中擔憂起來,也不知這小神醫剛纔有沒有被捕快們傷到,早知道他是胡神醫之後,剛纔就該出手幫他了,該殺的捕快們忒也可惡,沒事跑到趙家莊抖什麼威風,要是真把小胡炭鬧出什麼三長兩短,日後定要見一個殺一個,見十個殺五雙。

    明白過來的賀客們,心思漸漸不放在劉振麾身上了,兩隻腳不聽使喚,慢慢向通道移動。不多一會,劉振麾身邊的聽衆就跑了小半。等到故事說完,原本的密密匝匝水泄不通的外圍,已經稀落落的剩下十餘個了,而狹窄的通道早被圍得水泄不通。

    聽劉振麾說完,兩個醫師都是默然不語,過了一晌,五花娘子還在沉思,續脈頭陀卻已擡起頭來嘆道:“以一張符咒而治癒百病,這是神乎其技了,要說神醫,這纔算是真正的神醫,老衲只不過在針石之學上累日浸淫,較他人有所長處,但要說治病救人,卻遠遠不敢與這位胡先生相比。”

    頭陀心思純樸,而且一生都在研究針刀技法,給人醫治疑難雜症,聽見有人學得奇技,只是欽仰讚歎,五花娘子卻又不同,她在藥毒之學上已達當世醫官難以企及的高度,而且所參之術更深涉及法力靈氣和符籙,所知所學已不能僅用極其豐富來形容,然而以她之能,除非調用起最珍奇的藥物來療傷,否則也不能作到這般立等可愈的程度,或者使用換命之法,以一人之失換一人之得,始有如此奇效。聽續脈頭陀說完,只微微蹙起眉頭,道:“定神符有如此神效,我們居然都沒有聽說過,這真是孤陋寡聞了。不知劉大俠可否再提供一些有關此符的訊息我還是有些疑問,這東西與我所知略微有些矛盾。”她口氣中的懷疑是顯而易見的,須知天下萬物,無不遵循損益均衡的至理,以山填溝,則兩物皆平,山失其高,方換得溝滿其壑,而天道盛衰,更由不得人來隨心所欲改造,使高山之土移至溝壑中,其中所需人力物力之巨無需多言,將重傷之人短時內治癒,其難度尤甚於移山填海所以若真的強要逆改天序,則非要付出極大代價不可。就如同巫祝法中的高深合愈術,想讓一個重傷者在短時之內恢復康健,則必須以耗用施術者壽命爲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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