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字跡雖然稍顯急促,虛實間架全無,然而每一筆都是豐腴肥厚,落勁極重,此時巋然浮凸在石塊之上,維持着一座堅若城壁的陣法,穩若泰山,如同鐵鑄
曲妙蘭這一招聲勢奪人的氣劍,只挨近秦蘇胸前,便被鼓盪不息的亂勁化解掉了,啪啪作響的電光也被陣中暗潮洶涌吞噬一空,這必殺的一擊就這麼泥牛入海,消失得無影無蹤。
衆人見到這驚人的一幕,無不心中震駭。蔣超、遊澤通幾個另懷心思的掌門更是面色微變,望向胡炭的眼神多了點複雜的意味。然而還沒等到凌飛諸人有所表示,另一個意想不到的變故卻又緊跟着出現了。
曲妙蘭一擊無功,臉色微沉下來。右抓虛抓不變,只低叱一句:“着體”,鏘鏘鏘鏘的金鐵交鳴之聲驟然響起,恰在這時,胡炭的干擾之拳已經襲到,曲妙蘭竟然不閃不避,任拳力擊到身上,身子都不晃一下。衆人都不可置信的看見她瑩白如玉的手爪在一瞬間變作鐵青之色,這支詭異的手在殘餘的燈火下閃着幽幽烏光。
“住手”正在商議着的幾位前輩都站了起來。
“殺”曲妙蘭喝道。
呼嘯的尖聲瞬時蓋過了亂雷般的爆響。
風潮激盪碎衣成蝶,這是染着鮮血的蝴蝶。
不管室內室外,幾乎所有人都被兩力衝撞時釋放出的巨大風壓吹得透不過氣來。曲妙蘭的第二招,威力要比第一式大得多了,對陣法的衝擊更是遠超先前衆人都不意想這無形的招式有若斯威力,每個人都衣袂狂振,廳裏無人坐着的黃梨木座椅也東倒西歪的翻跌開來。
胡炭的陣法雖然神妙,然而短時之內,佈下的陣式終究不是無敵的,在曲妙蘭的第二招使出過後,層層疊疊旋出的裂紋也再難抵禦,地面上浮起的五個字瞬間便被抹平了四個,只餘一個“懾”字,也變得破碎殘缺。
然而,終也幸得陣法的兩次阻擋。
秦蘇受傷了,但沒有傷在要害。陡然遭襲的玉女峯棄弟在曲妙蘭的無功的第一招過後,及時反應過來,剛好來得及在第二招臨體之前微偏身子,以肩側代過心臟部位。陣法的防護還將曲妙蘭的攻擊傷害減至三成,讓她免遭致命的傷害。
但曲妙蘭的三成功力,仍造成了令人震怖的後果
秦蘇的肩頭,幾乎被齊根切掉了,一道三指寬的槽型傷口從她左臂上端斜穿過去,從頸側冒出,傷處血肉模糊,鮮血狂涌。玉女峯棄弟面如金紙,立時仰面翻倒。
“姑姑”趕進兩步的小童驚慌的喊道,他萬沒想到自己的陣法竟然還沒擋住這個玉女峯弟子的攻擊。狂怒之下雙拳齊出,曲妙蘭對他虛弱無力的攻擊當然不屑一顧,但對小童的毒物卻頗爲忌憚,當下無暇去查看秦蘇生死,只將手爪一拂,狂暴的勁風便將胡炭的攻擊盡數化解掉,還把少年壓得連退兩步。
“我跟你拼了”胡炭咬牙切齒的大叫,扯下兩隻衣袖,急蹲下來,雙掌交錯按上地面。燈火掩映,凌飛等人都看得明白,少年細細的小臂上居然印着兩個奇怪的符咒。
“這小鬼還藏着多少不爲人知的本事”衆人都不由自主的想。
“如令塑形”
“嗆”凌飛明知喝不住這兩人,腕間彈出了天罡劍,向下躍來,葉蘅的一支手指也指向胡炭和曲妙蘭之間的空地,濛濛水汽在她指間凝聚成了一團眩目的光點。
胡炭的招式發動了。便在他手臂上的兩個符咒倏然膨脹發紅,邊緣迸出鮮血過後,地面上一個巨大的鼓包迅速拱隆出來,將他的手掌瞬間拱高了四寸。
胡炭的手迅速縮回腰間,捏破了幾個瓷瓶。
“騰”土包炸裂,大片的泥瓣向外張開,如同一朵巨大的泥花頓然綻放。
沒人能說明白這破土而出的怪物究竟是什麼東西,它從土包中飛出來後,迅速撲向曲妙蘭,卻在半空中被葉蘅突然凝出的冰幕彈了回來,蹲踞在胡炭身前低聲咆哮。渾身土黃,大如犬,四足,奇蹄,背生魚鱗狀的軟甲,鼻額雙生角。就是見多識廣如章節和五花娘子等人,也認不出這是什麼東西。
“殺了她”胡炭惱怒的瞪了葉蘅一眼,再次呵斥小獸向曲妙蘭攻擊。那隻小獸猛的伏身低躥過去,化作一溜黃煙,速度快極
“小胡兄弟不可”凌飛說道,天罡劍揮起燦然一片光幕,小怪物正低頭猛衝間,驀然察覺前方凌厲的劍氣,不敢硬撞,前蹄發力一個倒翻,重又蹲在胡炭面前,這次它瞪圓了桂圓一般的紅眼,向凌飛呲起尖牙。
胡炭和玉女峯剛達成和解協議,凌飛可不希望兩方又這麼不明不白的再成仇敵。
曲妙蘭從微愣中回醒過神來,不再理會胡炭,手爪又轉向了秦蘇。她竟是一意要傷害秦蘇的性命,哪知就在她功力凝聚的剎那間,聽見“嘀”的一聲微響。清脆柔和的笛聲從廳外傳來。
宋必圖
玉女峯弟子立時感覺到了身後那股巨大的危機,她的身子陡然僵硬起來,然而,真正讓衆人震駭的事情便在此時發生了,誰也沒有想到,玉女峯,這個在隋真鳳失蹤後便一再被人輕賤的女子門派,還藏有這樣的高手,而這個看似平凡的玉女峯弟子,竟然會有如此表現
曲妙蘭不是那些捕快她只在一僵過後,俏臉一沉,肩頭扭動,居然便從鎖定中掙脫開來,然後,她迅速的擡起一直低垂的左掌,乍開四指,遙對宋必圖
是四指。每一個人都看得清清楚楚,曲妙蘭的左掌,只有四根手指,無名指中套着一枚暗淡的鐵戒,而緊挨着無名指、原本應該聳立着小指的地方,已經齊根而平。
曲妙蘭就這般伸展雙臂,一爪對着秦蘇,一掌對着宋必圖,滿蓄勁氣,俏臉生寒。宋必圖自沒想到自己的鎖定竟然被人掙開,這可是他從來也沒遇見這樣的情況,微一愣之後,迅速調整功力,這一次紅色骨笛發出了一串清冽的音符。這也不再是先前溫和的曲調了,其中冷峻蕭殺的警告意味誰都聽得出來,師傅之命即是真理,他不能容許曲妙蘭在蜀山衆人面前繼續傷害秦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