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家來過三位貴客的消息,被洪氏那個大嘴巴子,早已說了開去。
到得第二天,整個飛馬村的人都知道了。大家紛紛說,葉家的三丫頭,跳崖沒死成,被天上的散財童子扶了一把,要發大財了。
張青衣臨走時給的那兩錠銀子,足足有二十兩之多。青苹實在不敢再住這樣的危房,便琢磨着先將住了人的屋子修繕得牢固點,再做兩張像樣的桌子板凳衣櫃什麼的,免得下次再來人的時候,還得拆竈房裏的門來頂替。
對於她的這個建議,安邦兩口子表示同意。至於洪氏的意見,問了也白問,她是肯定不會同意拿銀子來修繕房子的,所以青苹壓根兒也沒打算問她。
錢氏當即就說:“咱村裏的趙大柱和李常平兩個,就是蓋房的好手,就叫他們過來弄吧。都是一個村的鄰居,價格肯定也便宜一些。”
青苹自然沒意見,當下便與錢氏兩人往村子裏走去。
這是青苹自穿過來以後,第一次走進飛馬村。
飛馬村並不大,總共也就三十來戶人家的樣子,分佈得零零散散的,房子都呈四合院結構,但大多破爛不堪,看起來甚是蕭條頹敗。
青苹看得直搖頭,這樣也太浪費地皮了吧,簡直是暴珍天物,在帝都,像這樣的四合院,完全是寸土寸金呢。隨後又想想,這裏畢竟不是二十一世紀的帝都,自然也不值這個價了。
思忖間,錢氏已經領着她來到西邊的趙大柱家,正要上前去敲門,門卻從裏面打開了,走出來一個高大健壯的黑漢子,肩上扛着一把鋤頭,顯然是要出門幹活去的。見到她倆不免吃了一驚。
錢氏急忙笑着說明來意。
趙大柱聽了,臉上頓時露出幾許喜色來,一邊將兩人往院裏讓,一邊朝屋裏大喊:“孩兒她娘,快些出來,葉家媳婦和三丫頭過來了”
“來了來了”隨着這爽快俐落的聲音,一個繫着圍裙的中年婦女從竈房裏走了出來,見到她倆急忙端了木墩子過來讓座。
趙大柱也將鋤頭往旁邊角落裏一丟,蹲在邊上喜悠悠地搶着說道,“他娘,安邦媳婦兒叫咱給他家修房子去呢。”
大柱媳婦一聽,頓時也喜上眉梢,一雙手不停地絞着圍裙,嘴裏連聲道,“好哇,好哇,太好了”
青苹可就不明白了,自家修個房子,這兩口子何必激動成這樣呢。
大柱媳婦想必也看出了青苹的疑惑,臉紅了紅,終是訕訕地解釋道:“當家的,都快半年沒接過活兒了,咱家咱家也快斷糧了”
這就難怪了。聽她的口氣,好象這個村裏的很多人家都斷糧了似的,只是爲了避免麻煩,她現在也不好問。
可惱原主的記憶裏,根本沒這碴事兒。想必那會兒她自己都喫不飽穿不暖的,哪裏有心思去關注別人的生計。
趙大柱當即就答應,明兒個就上葉家來開工。
隨後兩人去了李常平家,李常平家的境況比趙大柱家還要惱火些,常平媳婦說着說着就掉了眼淚,只因爲牀上還躺着發高燒的小兒子。青苹當即給了她一兩銀子,讓她趕快帶着小兒子上鎮上的醫館去看病。
這也難怪洪氏會破罐子破摔了。
如是過了良久,青苹終於忍不住問了錢氏:“大嫂,咱村一直都這麼窮嗎”
錢氏極其詫異地看了她一眼。
青苹摸了摸頭,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以前腦子沒長醒,也不太關注周遭的人人事事,那天那一摔吧還真把腦子給摔靈光了呢”
錢氏想想也是這個理兒,當下也不疑心了,只是嘆着氣道:“可不是呢,咱這個飛馬村,別說是飛馬,連頭騾子都餵養不起呢,都窮了幾百年了。”
“爲什麼啊”
“咱村地勢不好,土地都很貧瘠,種出來的水稻玉米小麥什麼的,產量都特別的低,交租之後根本就剩不了多少了,再加上每個家裏的人口都多,所以大多數莊稼人一年四季的忙碌,到頭來還是喫不飽穿不暖的。”
“就沒想過做做其他的營生”
“想過啊,怎麼沒想過。家裏有多餘勞動力的,就會到鎮上去做工,一月好歹能掙點銀子,幫着補貼家用。再不,就去給一些手藝人當學徒,熬個幾年出師後自己接活幹。”
青苹仔細回憶了一下,好象以前的日子,就是這麼過的。當時大哥不也在鎮上做過工嘛,後來也是因爲雙腿殘廢了纔沒去的。
至於做小買賣,那也是要本錢的,莊戶人家喫喝都不夠,哪還有多餘的錢來做投資。但是青苹也是奇怪的,這隔壁新鳳村的那個臨時交易市場,不是挺火的麼集市上賣什麼的都有,看起來也是很繁華的。
剛想問呢,沒曾想錢氏自個兒就說了,“唉,還是新鳳村裏的人有福氣,傍上了縣裏的縣太爺。”
“哦”
“縣太爺特別關照,開了這麼個集市,但卻言明只讓新鳳村的人做生意,其他村的一概不準,被逮着了可就不得了了。”
“這又是爲什麼”
“我哪知道啊,反正就是這麼回事兒。上回桃花村裏有人大着膽子去集市上擺了一回攤,誰知當天晚上就被人打瘸了腿;還有梨樹灣的那個,也被打斷了三根肋骨,不死也只剩下半條命了。你想想,有了這樣的前車之鑑,誰還敢再去惹事呀”
自然沒有了,這年頭,錢雖然重要,但哪有命重要。
看來這個新鳳村裏,還真是臥虎藏龍之地呀。改天兒得了機會,一定會去瞧個究竟的。青苹吐了吐舌頭,當下也不多問了,跟在錢氏後面往自個兒的家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