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房後,迅速打點了行李,想了想還是留了三封信,一封給毛家留的,另一封是給姚二妹的,最後一封則是單獨留給蕭翎琰的。
有些事情,早晚都是要結束的。
華辰芸的到來,正好給了她結束的理由。
然而她並不打算現在就回飛馬村,以蕭翎琰的性子,發現她不見了,只要身體稍好一點,肯定是要追來的。
至於飛馬村裏正在進行的大動作,她相信方景天和張皓陵一定會替她處理好的,“飛馬書院”交給花無醉打理,她也放心。大嫂錢氏管家,那是沒說的,洪氏如今失勢,也翻不起大浪。
所以,青苹一點也不擔心。
她決定去她的其他田地裏看看。
錦曦帝當初可是給了她千頃的田地和百間鋪子呢,正好趁此機會親自走一趟。
商鋪大都在京城,她自是不方便現在就去的。
田地大部分在開平,但鄰近的富城縣也有不少。
青苹去的正是富城縣。
雖是鄰縣,但是由於交通不便,即便坐馬車趕路,也是要三四天的。
青苹僱了一輛馬車,自己花錢買了些靠墊軟墊和被褥,將車廂里弄得舒舒服服的,又購置了好些乾糧,然後才讓車伕趕着上路。
此時已是寒冬,鵝毛般的大雪仍在紛紛揚揚地下着,淹沒了田地。覆蓋了樹枝,天地間陡然變得更加廣闊,整個一片銀光素裹的景緻。她的心情也隨之漸漸開朗起來,嘴裏不自覺地哼着前世的流行歌兒。
車伕顯然是一把好手,不時地甩着馬鞭吆喝。在這下雪天裏趕路,卻一點也不顯喫力。
他們曉行夜宿,一路走來無驚無險,四天後如期到達富城縣。
在付給車伕兩倍的銀兩後,青苹心情很好地走進富城縣裏最有名氣的“豪逸酒樓”,單獨要了個包間。點了十來個招牌菜。慢悠悠地喫着。
只要有條件,她總是不會虧待自己的。
酒足飯飽之後,她又找了個舒適的客棧住下。臨睡前,將要去的地方用胭脂圈了起來。又找來店小二問明瞭方向和路線。這才美美地去睡覺。
翌日。她便獨自來了青苹莊。
青苹莊就在城郊,離縣城大約也就五六裏的距離。
青苹步行了約有半個時辰,就到了。因爲與她的名字相同。便莫名地感到親切。
令她倍感驚訝的是,青苹莊裏管事的居俊秀的年輕人,大概二十歲左右的樣子,穿一身普通的粗布衣裳,連名字也比一般的莊稼人斯文,他叫羅祈閒。
兩人見面後,青苹便自我介紹說是長平郡主派來的丫頭,專門查看田莊的,隨即遞上了信物。
羅祈閒看過之後,沒有多說什麼,轉身就從屋裏捧出一大撂的冊子來,放在她面前的桌子上,“三丫姑娘,所有的資料都在這裏了,你先看看唄”
青苹頓時疑惑重重。
這小子到底搞什麼名堂
驚訝間便隨意拿了一本冊子翻看起來。
還別說,這冊子記得很全面呢。首頁是目錄頁,後面依次是簡介頁、人口介紹、土地情況、栽種種類等等。包括各家各戶的人口情況,佃地的具體面積,以往的歷史收成,全都記載得詳詳細細,清清楚楚,讓人一目瞭然。
青苹隨手又拿了一本冊子來看,只見上面記載的都是銀兩之類的數目,顯然是具體的賬目了。
看起來,這小子做得不錯。
青苹不由多看了他幾眼。
羅祈閒卻並沒看她,他的目光落在窗外,似乎在很有興致地欣賞雪景。
這時從屋子外面走進來兩個年輕的少婦,見到青苹吃了一驚。
其中一個朝羅祈閒說道:“祈閒弟,又在看雪哪這雪有什麼好看的連着下了好些天,煩都煩死了,虧你還有心情看”
羅祈閒頭也不回,淡淡地道:“下雪有什麼不好雪能洗滌萬物。如果人心也能如此高潔,那這世間豈不更加美好了”
青苹又是一驚。
這可不像莊稼漢說的話啊。
另一個少婦“噫”了一聲,卻是問起了青苹的來歷。
羅祈閒這纔看向青苹,隨後笑道:“兩位嫂嫂來得正好,這是咱們莊裏的貴客,叫三丫。你們可得將她安頓好了,不然小弟我可不依的。”
“三丫嘻嘻,這是小名兒吧”兩個少婦都笑了。
青苹臉紅地點點頭。
她當時也沒多想,又不好直接說出“青苹”這個名字,就想當然地就用了乳名了,現在被這兩個少婦一笑,這才覺得不妥。
“其實,我也是有學名的,只是被人這樣叫習慣了,就沒改口了。兩位嫂嫂若覺得不妥,叫我青蘿就好。”
“青蘿”羅祈閒有些驚訝地看了她一眼,隨即重複了一句。
“我還不知道兩位嫂嫂怎麼稱呼呢”
“我家當家的叫羅大海,你叫我海嫂吧。她家的叫羅大勇,叫勇嫂就行。”
“嗯。海嫂,勇嫂好。”
青苹叫得挺彆扭的。
這古代的女人哪,出了嫁,就得冠夫姓了,連名字也不方便叫了,好沒意思。
四人寒喧了一陣。
海嫂和勇嫂就帶她下去安頓了。
給她安排的住處是一個比較寬敞的四合院。
可能是少有人住的緣故,四周落滿了灰塵。然而海嫂和勇嫂都是打理家務的能手,燒水的燒水,拖地的拖地,不肖一刻工夫,就將整個院子打掃得乾乾淨淨,纖塵不染。
海嫂沏了茶過來,頓時整個屋裏飄滿了茶香。
青苹試着喝了一口,味道確實不錯,她沒想到在這鄉野之地,居然能喝到這麼好的茶水,心裏也是驚訝的。
海嫂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不由笑着問道:“姑娘,這茶好喝吧”
青苹誠實地點點頭。
“那當然哪,這可是祈閒弟親自栽種、親自制作的茶葉,一般人是喝不到的。咱村誰不知道,祈閒弟是製茶的能手。”
青苹“哦”了一聲,對那小子的印象又深了幾分。
這邊海嫂陪她說話的當口,勇嫂已速度出去了一趟,再來的時候身後就跟着好幾個婦女,她們手裏都抱着被褥等物,進來後又將她的臥室佈置了一番。
又隔了一會兒,幾個漢子擡了熏籠過來,屋子裏頓時暖意融融。
勇嫂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咱們這鄉下人家,東西簡陋,沒什麼好招待的,姑娘可不要嫌棄啊。”
“哪有難爲哥哥嫂嫂們想得這般周到,青蘿真是感激不盡”青苹說着已是站了起來,真誠地向他們道着謝。
這裏的民風真是太純樸了。
此後,青苹就在這個莊裏住了下來。
安頓下來後,她讓人送了信給方景天。
不得不說,這個莊子真適合修身養性。
莊外一條小河,河水清澈透底,晝夜不息;遠處有青山環繞,四季長青。瑞雪初融之後,陽光普照,地裏的小麥,綠油油冒出了頭,莊子裏孩童互相追逐嬉戲,女人們聚在她的院裏閒話家常,漢子們在外就着蠶豆喝酒說段子。
來了好幾日,青苹一直都在欣賞風景,也顧不上其他。
這天,她正在院子裏曬太陽,阿英領着羅祈閒走了進來。
阿英是個十二歲的小女孩,是羅祈閒專門安排過來伺候她的,主要也就是打理她的衣食起居。青苹想着自己初來乍到的,也確實需要一個人在身邊幫襯,便承了他的人情。
“姑娘,在下有事與你商量,但願你能做郡主的主。”羅祈閒走到她身邊站定,直截了當地說道。
青苹“哦”了一聲,擡頭看了他一眼。
她總覺得,這個男子有些神祕,也與這裏的民風格格不入。可是,他偏偏是這個莊裏的管事。
聽海嫂她們幾個說,羅祈閒原本是個棄嬰,被五十歲沒有子嗣的羅福順兩口子揀回了家,從此在青苹莊裏落了根。這孩子天資聰明,很多東西一學就會,且有過目不忘之能,寫的文章也好,連夫子都誇他有狀元之才。
可惜這孩子並不熱衷科舉,他說官場名利是非多,一個不好就會客死異鄉,哪有在鄉間伺弄田地悠閒自在。
大夥兒好話說了一籮筐,可這小子認死理,就是不去參加考試。大夥兒見勸他不過,也只得聽之任之了,不過背地裏仍是爲他感到惋惜。
三年前,羅福順去世了,他原本是這莊裏的管事。羅祈閒也就子承父業,做了管事。
這小子,肯定是個怪胎。
青苹對他的興趣,不由又濃了幾分。
“什麼事羅管事”
“咳咳,是這樣的。在下有個想法,你看咱們這裏的乾田,大冬天裏一直荒廢着,好不可惜。如果能夠加以利用,那該多好哇”
“是嗎莫非你有什麼好主意”青苹閒閒地笑道。
這小子,並非省油的燈啊,只不知他怎會甘心在這個小莊子裏渾噩度日
只聽羅祈閒有條有理地道:“你看哪,咱們這裏離縣城不遠。我在想,能否種些反季蔬菜來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