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小丫頭馬上過來回話,說夫人在老太太那邊照顧大姑娘和小爺。
覃煬擺擺手,說趕緊把人叫回來。
前後不過一盞茶的時間,溫婉蓉提着裙子進屋,氣都沒喘勻。
“又什麼忘拿了急急忙忙把我叫回來”
覃煬從懷裏掏出一封信,丟桌子上:“前些時驛站送到樞密院的,也不是要緊的事,鳳家的八姑娘來燕都玩一陣子,叫什麼來着”
溫婉蓉接話:“鳳纖雅。”
“對對對就她,鳳纖雅,”覃煬喝口涼茶,極不耐煩,“你說鳳老頭是不是有病,不放心閨女出門就鎖家裏啊來玩,還寫信到樞密院,特意囑咐老子務必去接鳳纖雅,他以爲老子跟他一樣,天天不是圍獵就是遛鳥”
溫婉蓉捂嘴笑:“鳳桓公倒應了你的想法,徹底搬離燕都,找地方逍遙快活去了。”
“快活個屁”覃煬喫不到葡萄說葡萄酸,口無遮攔,“鳳老頭賊精賊精,我爹在時提過,先帝剛去世,他天天去御書房請求告老還鄉,兵符都交上去了,正好躲過清君側,一家大小平平安安。”
說到這,他想起:“啊對了,你趕緊看看信的內容,我沒細看,快安排人去接祖宗,我走了,哎,你把祖宗伺候好不然下封信就到祖母手上,都他媽什麼事見不得老子過幾天消停日子。”
覃煬邊說邊出門,聲音從門廊下傳進來。
溫婉蓉打開信看了眼,追出去:“覃煬,八姑娘來了住哪兒安排府上嗎”
覃煬背對着她擡擡手:“愛住哪住哪,你看着安排,最好別來府上,祖母這幾日心情一直不好,別吵她老人家。”
溫婉蓉說行。
覃煬走在遊廊下,還在抱怨,一嘴罵罵咧咧,自從他吞了覃昱這顆黃連,脾氣就沒好過,路上尋思,改天他和覃昱死戰,要鳳老頭知道,這輩子都不會讓鳳纖雅踏入燕都。
鳳纖雅是鳳桓公老來子,什麼捧手裏,含嘴裏,恨不得喫飯睡覺都背背上,就怕委屈幺姑娘。
幺姑娘在府裏待膩了,想出遠門遊玩,鳳桓公不讓。
鳳桓公一家之主,說東沒人敢說西,獨鳳纖雅是她爹罩門,性子倒乖巧,不吵不鬧,就是絕食,一個早飯沒喫,鳳桓公立馬鬆口。
商量來商量去,覺得只有去燕都,最放心,一封八百里加急飛到覃煬桌上,信裏侄兒長侄兒短,不親叫出三分親,話當年跟他爹覃大將軍如何過命之交。
覃煬頭都大了,信沒看完就丟案桌上,開始處理公務,後來又出牡丹一攤子事,搞得他焦頭爛額,再想起來,是十天後。
他心裏發虛,猜鳳纖雅應該還在來燕都的路上。
然後把事情一股腦推給溫婉蓉安排。
誰叫她是他賢內助呢
溫婉蓉見過兩次鳳纖雅,到底大家閨閣教養出來的姑娘,規規矩矩,不驕不躁,談吐間聽得出鳳桓公專程請女先生教過,印象頗有幾分好感。
再看清信上日期,算下時日,不出意外明天就該到燕都郊外。
她猜肯定是覃煬把事情忘了好久,顧不上抱怨,趕緊叫人去聚仙閣定好雅間,又在最好的客棧包下三間上房,東忙西忙,一晃一天過去。
溫婉蓉問要不要一起過來喫飯。
覃煬把筷子碗一放,叫她別多事,估計宋執臨時有事,說完就走。
這頭溫婉蓉繼續喫,那頭覃煬把宋執帶進書房。
“你怎麼這個點來又沒姑娘約”
宋執向來不跟他客套,倒杯涼茶,喝完說:“今天在樞密院,說話不方便,我來跟你說一聲,大理寺好像在暗中調查粉巷。”
大理寺暗中調查
覃煬微微一怔:“西伯狗乾的”
宋執倒第二杯茶:“除了他還有誰”
覃煬身子微微前傾,湊近道:“那天粉巷喝酒他發現什麼”
宋執別彆嘴,放下茶杯:“你問我,我問誰,那天都喝多了,散場已經三更天。”
“西伯狗酒醒了”
“叫馬車送回去的,被灌了不少,粉巷那羣小妖精你還不知道,第一次去的有幾個能站直出門。”
覃煬嘖一聲:“我以爲他酒量可以。”
宋執無聊,把平整的宣紙對摺再對摺,迴應:“他酒量是還可以,比許懷瑾強得不是一星半點,問題十來個姑娘灌他一個,換你,未必招架得住。”
覃煬想,那是,他就沒被十來個女人灌過。
轉念,問宋執:“你怎麼知道大理寺暗中調查”
宋執回答臉不紅心不跳:“我是粉巷常客,哪個媽媽不喜歡我。”
覃煬瞥一眼:“喜歡你兜裏的銀子吧”
宋執搖頭晃腦,一臉得意:“別管喜歡我什麼,我能在粉巷聽到消息,你能嗎”
“別屁話,往後說。”
“粉巷那幫混子什麼三教九流沒見過,大理寺幾個線人長什麼樣,清清楚楚。”
覃煬問:“查出什麼沒”
宋執別彆嘴:“不知道,樓牌老鴇跟我提一嘴,我哪能細問”
說着,話鋒一轉:“哎,牡丹被贖身了,你知不知道。”
覃煬沒吭聲。
宋執又說:“你哥覃昱來找過我。”
覃煬裝不相信:“滾蛋我哥牌位還在祠堂供着,託夢來找你吧”
宋執壓低聲音:“真的。”
隨即擡眸,很認真盯着覃煬:“他應該找過你吧,你別跟我來虛的。”
覃煬嘴角一沉,默認道:“他找你做什麼”
宋執聳聳肩:“倒沒說什麼其他,就問當初雁門關一戰,我爹活着回來後續的事。”
覃煬嘆口氣:“你爹不是階下囚,連降兩級嗎”
宋執點頭:“是啊,我也這麼跟覃昱說的。”
“然後”
“沒然後。”
“你跟你爹說這事沒”
“沒,”宋執窩進椅子裏,無不諷刺道,“提起當年他跟瘋了一樣,我不想莫名其妙挨頓打,再說從降級後,老頭子在府裏天天醉生夢死,快活得很,我娘又跟我哭。”
覃煬會意:“第幾房”
“十三房。”
“你爹身體可以,老當益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