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既然行蹤已露,那明日子時韓某在幽暗湖恭候二位。”

    韓閣老放心地將後背交給二人,並不擔心。

    楚無憂眉毛微挑,笑道。

    “韓閣老爲何如此篤定我會去幽暗湖”

    南宮席心中卻隱隱升起不好的預感。

    果然,韓閣老並不言語,自顧離開。

    “主子。”

    遠遠跟來的侍衛長周耕走到南宮席身邊,壓低聲音說了許久,而南宮席的臉色也逐漸嚴肅起來。

    “我們回去說。”

    南宮席看着楚無憂不弄清楚不罷休的表情,知道這事兒是瞞不了,只得先順順她的毛,低聲吩咐了周耕幾句,才又回了客棧。

    幽暗湖離南靖國皇城不遠,甚至還是一個頗爲著名的遊玩聖地。

    南宮席與楚無憂離開東方大陸,自然也想帶着楚無憂見一見這南靖國的風土人情,秀美風光。不然,一旦入宮,面臨的便是勾心鬥角,爾虞我詐。

    這客棧,便是去遊賞幽暗湖最爲有名的一家。

    南宮席與楚無憂自從棲魂山谷從來,並未露了行蹤,此時韓閣老作爲東方大陸的股肱之臣,此時卻深入南靖國腹地,一場陰謀似乎就此拉開。

    “發生什麼事情了”

    楚無憂嚴肅道。

    原來,南靖國主生有二十個子女,卻只有五個兒子。長皇子南宮席自幼聰慧但從小中毒,六子與八子都是過早夭折,十九年歲尚小,十七子南宮厲倒是健康無尤,但未嘗不是因爲資質有限的緣故。

    這南宮厲生母只是一個宮女,早早在宮鬥中喪生,倒是多虧了南宮席的照拂才艱難長大。雖然南宮國主只有兩個兒子,但南宮厲頗有自知自明,對自己的哥哥很是仰慕,生性純良,對南宮席很是忠誠。

    南宮席在外尋求解藥這些年,在皇城的許多事情便是由南宮厲主持,皇衰而臣盛,自然便有些動了心思的。

    而楚甜甜嫁入的鎮南將軍府,便是其中最爲勢大的一家。

    “十七有個真心相待的女子養在宮外,爲他生了個兒子叫琪哥兒,如今這對母子的行蹤不知爲何被鎮南將軍府知道,虜了去。”

    南宮席自是不願意楚無憂去冒險,但也知曉這小少女的膽子賊大,不說清楚,更是危險。

    “此時他們已經知曉我們的實力,還能相邀,必然是做了十全的準備,我和周耕走一趟。”

    十七難得傾心愛上一位女子,依舊能選擇緊守兵符半步不讓,但他缺不能真的見死不救。

    “那你父皇呢”

    如今形勢如此嚴峻,鎮南王府造反之心幾乎是昭然若揭,南境國主雖然身體健朗,但畢竟不是大盛之年了。

    “韓利康雖然是狼子野心,但爲了堵住悠悠衆口,必不會大肆起兵。”

    南宮席不是很擔心自己父皇的安危,更擔心的懷中的小少女,對外他毒傷未愈,不成威脅,十七資質有限,全無背景,只待拖的幾年,自己父皇身體日下,韓貴妃即可名正言順地扶持親生子十九上位,把持朝政。

    而能讓衆人擺出如此大陣仗的,必然是這個曾經做過天下共主的召喚師,這唯一的變數。

    “所以,他們的目標是我。”

    楚無憂也不是傻子,仔細一想,便理清了脈絡。

    她死了,東方希瑞便會死了心納後;她死了,南宮席自然在短期內無後,不會出現一個新的變數。更重要的是,她是千年來唯一的召喚師,所蘊含的祥瑞讓南宮席幾乎可以不費吹灰之力的擁有百姓的擁戴。

    更何況,南宮席還是南境國主屬意的太子之選。

    只要她一死,南宮席便還是那個病弱將死的長皇子,再也不會被人瞧在眼裏。

    “不管目標是誰,一會兒你隨着暗衛去我另一所宅子,等我回來。”

    南宮席摸摸小少女的頭,修長的手指悄然按向她的穴位。

    “你再這樣,我就生氣了。”

    楚無憂一指輕輕隔開南宮席的動作,一幅被小瞧的模樣。

    “既然是擔心,就不如把我放在身邊看着,這樣不是更放心。再者,我不是弱者,更有白虎護身,這世間已經沒有人能傷的了我。”

    楚無憂看着南宮席,將自己的身子慢慢靠了上去。

    “我不想和你分開,即便是死,也想要和你在一起。”

    南宮席自覺得自己的心臟砰砰不停,似乎不再屬於自己,短短的十九年生命裏,從未覺得自己有如此澎湃而洶涌的情感。

    而面前他已經足夠愛的小妻子,卻讓他覺得,他還可以每天多愛一點。

    “無憂。”

    南宮席擁緊了自己的妻子,罷了,不管前路多難,只要邁過最後一道坎,便是一路通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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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夜好眠。

    好眠的自然是得逞的禽獸南宮席,被手下留情但依舊不適的楚無憂甚至覺得,南宮席是不是在用這種辦法,讓她今晚去不了幽暗湖。

    “父皇那裏都安排好了”

    楚無憂皺着眉頭,揉着腰道。

    “放心。”

    南宮席含笑道,溫柔地爲她更衣。

    “清影昨晚來了,沒驚動你,也宿在了這家客棧。”

    “東方希瑞派岳父與妻兄大軍壓境,駐在了東方大陸與南境國的邊界線上,迫使韓利康不得妄動。”

    楚無憂美目越睜越大,這出兵之事可不是開玩笑的,東方希瑞怎會如此糊塗。

    “如果我順利登上皇位,東方大陸與南境兩國因爲你,至少可結百年盟約。而一旦韓利康上位,以他的狼子野心,必然會將目光放在東方大陸上,東方希瑞此舉,不全是爲了你。”

    南宮席嘆息道,無憂這朵桃花開得是又紅又豔,即便是娶到手,還得要好好看住纔行。

    “華先生也送了一枚令牌,說是能號令秀蓮教衆。”

    一塊潔白的象牙玉雕蓮花腰牌被放了手心,楚無憂的心情更古怪了。

    這是一言不合要羣毆的意思呀。

    楚無憂想了想,還是將令牌收了起來。

    “韓閣老既然邀請我們去,自然是做了萬全的準備,華先生的心意還是心領了,母親想必也是不願意虧欠與他的。我,你,清影,周耕,加上白虎,便足夠了。”

    四個特級武士,加一個神獸,這樣的隊伍,自然是不會有太多危險的。

    “好。”

    南宮席自然不會有異議,端了魚粥過來伺候楚無憂用早膳。

    “你可要保持住纔好。”

    楚無憂嘴裏含着溫度剛好入口的粥,實在不能想象日後他身穿龍袍伺候自己的場景。

    “那你要日日給我這個機會纔行。”

    南宮席溫柔地含住楚無憂的脣,覺得自己果然是英明的,早膳用個半飽再和心愛的人一起喫,剛剛好。

    白天的幽暗湖,周圍都是馥郁的花樹,正值花期,遠看一片紅勝花火,點點花瓣落入幽碧澄清的湖水上,美不勝收。

    而晚上的幽暗湖,影影綽綽的樹影斑駁跳動,慘白的月光從縫隙裏滲出陣陣寒意,肉粉的花瓣此時看起來都是骨頭的蒼白之色,仿若盛開了一樹的骨花。

    一陣女子的歌聲在幽靜的湖面上響起,飄飄渺渺,如敘如泣。

    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在湖面上飄蕩,湖面上突然如同逐漸被燒開般,開始鼓着一串串的氣泡。

    楚無憂藉着月光凝目望去,只見幽暗湖面搭起了一個木臺,一個長髮披散,身着紅衣的女子在木臺上跳舞。

    那女子身上似有傷口,隨着她的動作,空氣中的血腥味越來越濃,而湖面的氣泡也翻騰的更爲厲害。

    一股似乎蜇伏起來的危機刺激的寒毛直立。

    “白虎。”

    楚無憂急忙召喚白虎,那巨大的白色白虎在空中騰躍咆哮一陣後,優雅地回到了楚無憂身邊。

    “魑蛟。”

    白虎巨大的虎目流轉過一絲回憶,又重新歸爲平靜。

    “萬物相生相剋,召喚師太過強大,這魑蛟便是召喚師唯一的對抗者。”

    白虎語氣平靜,無視楚無憂微微皺起的眉頭,靜靜地看着水下的龐然大物。

    “果然是瑞獸。”

    幽暗湖邊漸漸燃起一長排火把,幾道人影也慢慢圍了過來。

    韓閣老,韓再旭,楚甜甜,遇到過的採花大盜,在學院圍殺過她的中年男子,此時看起來似乎已經跨入到了特級武士的行列,還有三個陌生的老頭,應該是韓利康找來的幫手。

    還有,早就應該死掉的楚鴻濤。

    六個特級武士,三個高階武士。

    這樣的陣容,的確是讓一人不想死都難。

    但楚無憂的眼依舊慎重地看着幽暗湖內,那個跳舞的女人,是早已瘋癲的楚雙雙。

    楚家血脈。

    鮮血一滴滴融入湖水,水面突然鼓起一個大包,巨大的水柱從湖內竄出,位於湖中心的楚雙雙就如獻祭的小點心一樣,被水柱包含了進去。

    一陣巨大的音波無聲地擴散出去,白虎一躍,擋住這股音波。

    沸騰的湖水歸於平靜,水柱裏的生物也露出了真面目。

    一條巨大的黑色蛇類生物盤旋在湖面,頭上鼓起兩個大大的鼓包,似有東西要破皮而出,猩紅的眸子散發着邪惡的光,鋒利的獠牙下,似乎還有着楚雙雙破碎的外衫。

    魑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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