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雲淺月就在冷邵卓所住的房間用了膳,下午雲淺月怕冷邵卓嗓子受不了,便不再讓他講黃段子,而是有一搭無一搭地兩個人說話。說些小時候的趣事,或者外面的趣事兒。
雲淺月第一次覺得這些年她被冷邵卓的惡霸形象給誤導了,其實他知道的東西很多。不過想想又釋然,孝親王精明如狐狸,即便再寵愛兒子,該讓他學的東西應該一點兒也不比別人少,只不過他和她見面不是打就是殺,所以纔看不到這個人身上的優點。
冷邵卓也不再向昨日那般拘謹,和雲淺月說話自然多了。
二人正說着話,夜輕染進了院子,“小丫頭,什麼時候你身邊又多了一位護花使者”
雲淺月翻了個白眼,“昨日多的。”
夜輕染走進屋,徑直走到冷邵卓牀前,上上下下將他打量了一遍,忽然伸手照着他肩膀拍了一下,笑着道:“以後這種拔刀相助的事兒多做點兒。”
冷邵卓“噝”了一聲,顯然夜輕染力道很重。
“夜輕染,你輕點兒,沒看到他正受着傷嗎”雲淺月立即板下臉責怪道。
“嘖嘖,就你這副瘦弱的身板,居然還能英雄救美,不容易啊”夜輕染撤回手,看着冷邵卓白了的臉道:“本小王以前一直看你不順眼,白白擔了和我一樣的小王爺名聲,如今覺得你這傢伙還算順眼,以後多做點兒好事兒,本小王就拿你當人看了。”
冷邵卓不說話。
夜輕染轉身走離牀前,一屁股坐在雲淺月身邊,見她坐着不動,又擠了擠她的身子,“給我挪點兒地方。”
雲淺月勉強挪了點兒地方,問道:“你怎麼來了”
“來看看你,不,看看英雄救美的英雄。”夜輕染道:“昨日你遇刺的時候我正在城門,後來纔得到的消息,追查刺殺你的人,便沒過來。”
“查到了嗎”雲淺月不抱希望。
夜輕染哼了一聲,“雖然沒有抓到人,但本小王既然接手了東西南北四城的管轄,這麼大點兒的小屁地方若還能被人暗中搗鬼翻出大天來我一無所知的話就白混了。”
雲淺月眨眨眼睛,“原來是有眉目。”
“不是神,不是鬼,就會有痕跡。再說我也盯着這京城一陣子了,總會明白一些東西。”夜輕染將身子靠在雲淺月的身上,絲毫沒顧忌地將腦袋枕着她肩膀當靠枕,“小丫頭,你放心吧背後害你的人狐狸尾巴藏不了多久了”
雲淺月點點頭,也懶得再問細節,伸手推夜輕染,推不動他,沒好氣地道:“靠着個病人,你也好意思。”
“你病了嗎不就失了點兒武功嘛過不久就恢復了,小意思。你這個小丫頭又不是紙糊的,面捏的,借我靠一會兒,昨天又一晚上沒睡覺。困着呢”夜輕染打了個哈欠。
雲淺月想着就算不是紙糊的,面捏的,但他個大男人就不會憐香惜玉點兒
夜輕染閉上眼睛,沒片刻,均勻的呼吸聲傳出,就那樣睡了過去。
雲淺月瞪着他沒轍,見他眼圈下重重的陰影,想着算了,就借他當靠枕靠一會兒吧
雲淺月笑了笑,“習武有習武的好處,不習武也不代表會一事無成。有時候用的是腦子,也不止是武力。你沒武功也沒什麼。”
冷邵卓臉上的暗色褪去,點點頭。
雲淺月剛要再說什麼,青啼從開着的窗子飛了進來,它進來之後先打量了冷邵卓一眼,又在夜輕染靠着雲淺月的身上看了一眼,最後撲騰着伸出鳥嘴去啄夜輕染。
雲淺月嘴角抽了抽,容景養的一隻鳥都如此護主霸道。
夜輕染的腦袋被啄得痛,眼睛不睜開,揮手去扒拉青啼。
青啼很是靈巧地躲過,見夜輕染還靠在雲淺月肩上,又飛回來在他腦袋上啄,這次明顯用力了很多。夜輕染“噝”地痛醒了,猛地坐起身,見到青啼,立即大怒,“你個死鳥,居然敢啄本小王,活得不耐煩了是不是”
青啼落在雲淺月手心,對他仰着小脖子瞪着烏溜溜的眼珠子,那神情怎麼看怎麼像是我就啄了你了你能奈我何頗有些耀武揚威之能事。
夜輕染眯着眼睛看着青啼,伸手去抓它。
青啼站在雲淺月手心不動,躲也不躲了。
就在夜輕染的手惡狠狠地要抓到青啼的時候,雲淺月笑着攔住他,“你靠着我睡覺仗着我推不開你不知道臉紅,青啼啄你也該。”
“小丫頭,不過是弱美人養的一隻破鳥而已,也值得你這麼護着它”夜輕染瞪了一眼雲淺月,瞥了一眼鳥腿上綁着的信箋,哼了一聲。
雲淺月不理會他,迫不及待地伸手扯下信箋打開,只見上面用漢語拼音寫着“每日給我寫十張紙的書信,交給容楓傳給我。”就這一句話,她想着容景是知道她太閒了嗎
“小丫頭,這寫得是什麼鬼字符”夜輕染湊過腦袋,怎麼看也看不明白,不解地問。
“這不是鬼字符,不過你也沒必要明白。”雲淺月從懷裏掏出便籤和羽毛筆,快速地寫了一個“好”字,綁在了青啼的腿上,拍了拍它,青啼似乎警告地看了夜輕染一眼,展着翅膀飛出了窗外。
“果然是什麼人養什麼東西”夜輕染哼了一聲,頭一歪,又要躺下。
雲淺月這回很靈敏地躲開了他,伸手拿過一個靠枕塞在了他腦袋下,夜輕染不滿地哼哼了兩聲,但沒說什麼,繼續閉上了眼睛。
雲淺月站起身,走到桌前坐下,自己磨墨,提筆開始給容景寫信。
房中靜了下來,冷邵卓躺在牀上看着雲淺月,她雖然沒笑,但似乎眉眼都是暖暖的溫柔神色,嘴角微微的勾着,這樣的雲淺月是他從來就沒有見過的。連這兩日對容楓,對夜輕染,她也沒有這種神色。他對容景以前是怕大於敬,可是這一刻忽然覺得能讓這個可以張揚,可以囂張,可以跋扈,可以清淡,可以冷情,可以懶散,也可以簡單,更可以複雜的多面的女子臉上現出這種溫柔似水的神色,他便比所有人都讓他敬上一分。這些年他對雲淺月越是打殺,越是瞭解,更知道能從她的臉上有這種神色多麼不容易。讓她臉上有這種神色的只有一個人能做得,那就是容景。這樣一想,他的心不冷,反而寬敞了一分。上午給雲淺月講那麼多段子也累了,便也閉上眼睛睡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