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殿內殿門打開，關嬤嬤從裏面迎了出來，雲淺月藉着她挑開的簾子走了進去。一眼就看到了皇后躺在牀上，在夜天煜大喜之日也許是因爲她寬大的衣袍，看起來還豐滿一些，可是今日她沒穿外衣，坐在牀上，除了肚子大一些外，整個人形容枯槁，面色蠟黃，本來以前瑩潤的面容此時不止憔悴，還有細密的皺紋，似乎整個人一下子老了十幾二十歲，她停住腳步，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月兒，你來了”皇后本來閉目養神，此時睜開眼睛。
雲淺月眼眶一酸，快步走到牀前，“姑姑，我纔多久沒見您，您怎麼成了這個樣子”
“生子果本來就吸食精血，就是這個樣子，只要孩子好好的就行。”皇后握住雲淺月的手，對她一笑，“你還有一個月就及笄了，多大的人了，還紅眼睛。”
雲淺月張了張嘴，忽然什麼也說不出，只看着她的肚子低聲道，“他安生嗎”
“你是說寶寶他安生着呢”皇后滿足一笑，“每日能感覺到他的心跳，我就很快樂，姑姑這一生從來沒覺得這麼滿意過。”
“父王來看你了嗎難道就沒有別的辦法了”雲淺月又問。
皇后搖搖頭，“哥哥說的和景世子說的一樣，除非我不要孩子，否則沒辦法。但我怎麼可能不要孩子月兒，你就別爲姑姑操心了，姑姑知道你事情多，也不願意看到我現在這個樣子心裏難受，我這些日子就沒喊你進宮。”
雲淺月點點頭，壓制住心裏的難受。
姑侄二人開始有一搭沒一搭地閒話家常，雲淺月儘量用輕鬆的語氣講一些宮外發生的事兒，不知不覺時間過得極快。中午，陪皇后在宮中用了午膳，傍晚，她才離開了榮華宮。
離開之前，皇后看着雲淺月詢問，“月兒，你與東海國的玉太子是什麼樣的交情”
雲淺月想着姑姑居於深宮，卻不是什麼都不知道，她道“生死之交。”
皇后點點頭，不再尋問。
出了榮華宮，就見皇上身邊的大總管文萊等在那裏，見她出來，連忙恭敬地道“淺月小姐，皇上請您過去一趟。”
“如今天色晚了”雲淺月看了一眼暗下來的天色。
“奴才午時起就在這裏候着了，知道您一時半會兒不會從皇后娘娘宮裏出來，便打發人回去稟告皇上，皇上說不管多晚，都讓您去一趟。”文萊道“其實也不算太晚，距離天黑最少還有一個時辰。”
雲淺月聞言點頭，文萊立即頭前帶路。
雲淺月來過不止一次聖陽殿，但是每一次都不愉快，她想着這次也不例外。
來到聖陽殿，裏面有小太監迎出來，給她挑開了簾子，雲淺月走了進去。
天還未黑，聖陽殿內已經掌了燈，將各處角落照得極爲明亮。殿內除了侍候的宮女外，只有老皇帝一人躺在牀上，他面前放了幾本奏摺。見雲淺月來到，老皇帝擡起頭來，對她道“月丫頭，你好久沒進宮裏來了”
“如今你比以前安靜了許多。”老皇帝看着她又道。
“我怕皇上姑父哪日不高興了，再對我喊打喊殺的，我當然要夾着尾巴做人了。”雲淺月淡淡一笑。
“你這丫頭，在朕面前從來就沒說過一句正經的。”老皇帝笑着罵了一句，問道“你姑姑怎樣了從得知她懷孕後，朕再也沒見過她，她也不讓朕見。”
“不好”雲淺月搖頭。
“關於你姑姑懷孕的事情，你心裏是不是怪我”老皇帝盯着雲淺月的眼睛。
“我怪您的事情多了去了，哪裏怪得過來”雲淺月嗤笑一聲，“皇上姑父您等了半日，找我來，不會就要與我說這個吧”
“朕知道你這個小丫頭自小就不待見朕說實話，朕也不待見你。”老皇帝不答雲淺月的話，反而轉移話題道，“朕不喜歡你的理由很多。首先，你是雲王府嫡女，是始祖皇帝預定給皇室的兒媳，未來的皇后。就這一點，你是那個將來要進宮做我兒子皇后的嫡女，我就不喜。因爲百年來，後宮一直被雲王府的女兒霸佔，雲王府根系龐大，這已經讓多少人以爲這天聖江山其實就是皇室和雲王府各佔一半。其次，是你的風評，紈絝不化，大字不識，沒有教養，不識禮數，整個就是一個野丫頭。沒有絲毫大家閨秀的樣子，更別說做皇后，將來母儀天下了。再就是你看着每每恭維朕，但那雙眼睛卻是不以爲然，更有甚者，你牽扯了景世子和朕的七皇子，還有德親王府的那個小魔王，如今居然又讓朕知道你還牽扯了東海國的玉太子。在朕看來，你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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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丫頭，天生就是水性楊花的料子。”
雲淺月挑了挑眉，沒說話。
“朕不止一次想殺了你，可惜真是老了，殺不了你了。更何況那個混小子也不准我動你一絲一毫。若是我動你一下，他說不惜毀了夜氏的皇陵祖嗣。”老皇帝聲音含上惱怒，“你明明都對他如此絕情了，可是他還是不知悔改，讓朕恨不得敲醒他的腦袋看看裏面除了一個對他不屑一顧的女人外，他的腦袋還裝了什麼。”
雲淺月知道他口住的混小子說的是夜天逸，面色淡淡。
“罷了，朕也沒幾日活頭了，管不了，也不管了，朕眼睛一閉，你們愛如何就如何吧”老皇帝這一番話說出，中間歇了幾次用來喘氣，可見身體真是將要油盡燈枯了。
雲淺月看着他，形容枯槁如今已經不足以形容他的老態病態了，就像是一顆蒼老即將枯死的樹，等待着那一場寒冬嚴霜一落，他便枯死，再不復生。
“讓你這個丫頭來與我聊聊天，你來了便杵在那裏一言不發，算了，你回去吧”老皇帝閉上眼睛，對雲淺月擺擺手。
雲淺月立即起身站起來，擡步向外走去。
在她走到門口時，老皇帝忽然又問，“月丫頭，你娘是不是還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