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終究不能重來。
“主母,您就別難受了!人總有一死,西延玥也算對得起夜輕染,讓他活着未必快樂。”墨菊跟着走了出來,對雲淺月勸慰。
雲淺月點點頭,對他道:“不必將他送去西延了,他喜歡梨花,就將他送往梨花山的梨花臺埋葬吧!那裏山明水秀,他該是喜歡。”
墨菊點點頭,梨花山距離這裏百里地,不是太遠。
雲淺月不再停留,向所下榻的院子走去。
夜天逸從安魂堂出來,看着她的背影片刻,擡步跟上了她。二人一前一後沒有什麼交談來到雲淺月所住的地方,裏面傳來歡快的笑聲和說話聲,還伴隨着容凌咿咿呀呀的聲音。
雲淺月聽到裏面的聲音,驅散了幾分胸腹織染的鬱氣,不禁露出笑意。
夜天逸忽然止住腳步。
雲淺月回頭看向夜天逸,“容凌睡醒了,進來吧!讓他認認你。”
夜天逸微微抿着脣,須臾,點點頭。
知道雲淺月回來,華笙從裏面走出來,挑開珠簾,輕聲問,“小姐,西延玥可是救活了?”
“他不願意活,死了!”雲淺月道。
華笙一怔,他們紅閣的人和西延玥打的交道最多,本來以爲只要小姐回來,西延玥就能救,沒想到他不想活死了。
凌蓮、伊雪從裏面走出來,自然也聽到了雲淺月的話,她們與華笙一樣的想法,而且她們所認識的西延玥個性有幾分灑脫,不像是有什麼看不開求死的人,沒想到卻不願意活。
雲淺月看着她們,將西延玥的話簡略說了一遍。
幾人聞言齊齊沉默。
“我吩咐墨菊將他送去梨花山安葬,距離這裏不遠,不必擇日了,你們相識一場,現在就啓程送他去梨花山吧!”雲淺月對幾人道。
華笙等人對看一眼,點點頭。
雲淺月擡步進了屋,小容凌躺在牀上,牀上的帷幔挑着,有一縷珠穗落下來,青裳在旁邊吹氣,讓珠穗來回晃動,他正伸着手興奮地練習抓珠穗。
絃歌、花落、蒼瀾、鳳顏等人守在一旁,看着他玩,一個個都甚是開心。
見雲淺月走進來,幾人齊齊給她讓開路。
“你們也累了,都下去吧!我看着她。”雲淺月笑着擺擺手。
青裳剛想說不累,看到後面跟進來的夜天逸,住了口,笑着點點頭,幾人走了出去。
無人再吹珠穗飄動,容凌輕而易舉地抓到了珠穗,得意地對雲淺月彎起小嘴笑。
雲淺月洗了手,走過來,用手指輕輕彈了他小腦門一下,笑道:“又調皮!”
容凌看到了夜天逸,好奇地打量他。
“這是舅舅!”雲淺月自然地對容凌介紹夜天逸。
小容凌眨眨眼睛,看着夜天逸,小眼神似乎在說舅舅真是太多了,見一個是舅舅,又見一個還是舅舅,一點兒也不新鮮了。
夜天逸走過來,看着容凌,無論是早先他睡着的樣子,還是如今醒來的樣子,都分外像容景,無一處不像。這樣的一個小人兒,粉粉嫩嫩的,讓他不由得眸光恍惚。
雲淺月坐在牀邊,對容凌道:“這個舅舅和孃親也是青梅竹馬,和子書舅舅一樣。”
夜天逸身子微微一震,看
向雲淺月。
夜天逸忽然撇開臉,看着容凌,對她道:“你還記得這些,我以爲你早忘了。”
“怎麼會?”雲淺月笑道:“我記性好着呢!”
夜天逸不再說話,也坐在牀邊,對容凌緩緩伸出一隻手。
容凌立即鬆開珠穗,兩隻小手抱住了他伸出的手,往自己的嘴邊拽。
雲淺月出手打掉他的手,佯怒道:“容凌,我警告過你多少次了,這是手,不是能喫的。”
容凌手被打得疼了,撇着小嘴委屈地看着雲淺月。
夜天逸蹙眉,“他還是孩子,你怒什麼嚇着他?”
雲淺月想着他會被嚇到纔怪,他最會的就是裝委屈,她對夜天逸道:“數日前,子夕那個臭小子拿了一個豬蹄給他喫,他雖然喫不下,添了幾口味,便一發不可收拾,見到人的手就往自己嘴裏拽。”
夜天逸愕然,看向自己剛剛被拽的手。
雲淺月好笑地看着他,“如今你還覺得我嚇着他了?你的手願意當豬蹄?”
夜天逸輕咳了一聲,看着容凌,眸光終於在見面後第一次染上了笑意,溫聲道:“他長得像景世子,但是性情倒是有些像你。”
雲淺月搖搖頭,“纔不像!我沒他這麼大爺,脾氣偶爾大得很。”
夜天逸挑眉,“景世子的脾性很溫和的。”
雲淺月瞥了他一眼,容景若是溫和,天下人都溫和了,他的脾氣不過不顯山不露水的使出來而已。他難道不知道?還是故意忘記了?
夜天逸忽然想起什麼,笑了笑,不再說話。
容凌的委屈果然是裝的,片刻後,見雲淺月不理他,他去夠珠穗,覺得風不吹起珠穗不好玩,便咿咿呀呀地看着雲淺月說起來。
“他在說什麼?”夜天逸有興趣地看着容凌,很難想象這麼大點兒的小東西如此精神而且有意識。但想起雲淺月的靈術和雲山,便覺得不那麼奇怪了。
“他讓我像青裳那樣吹珠穗給他玩。”雲淺月笑着說着,吹了一口珠穗。
珠穗飄起來,容凌頓時揮舞着小手抓珠穗,越是抓不到,他才越興奮。
夜天逸看着他,不多時,便接替了雲淺月的動作,輕輕吹着珠穗逗弄他。小容凌因爲有的玩,一下子就喜歡上了這個新認識的舅舅。
一大一小玩得開心。
雲淺月坐在一旁看着二人,她曾幾何時認爲夜天逸和她的關係就此冷凍,再無關聯了。若說這個世界上,她辜負了誰,那麼便是夜天逸莫屬了。十年相知,她步步做棋,總之是她將他拉進了漩渦,讓他掙扎。如今能有今日,坐在一起平靜地說話,過往成爲雲煙,他放開了心底的執念,她放開了芥蒂,最好不過。
一夜一晃而過。
這一夜,雲淺月終究是被西延玥的死影響,沒睡踏實。
第二日一早,啓程前往雲城。
夜天逸清早便前往雲淺月的住處,對她道,“我也與你去雲城。”
雲淺月看着他。
夜天逸目光有些悠遠,“對於夜氏,我可以不仁,可以不認祖,可以放手不管,因爲無論是父皇,還是夜氏祖宗,給了我生命,沒給我應有的尊重。我對夜氏從母妃死和藍氏滅門的那一刻,就恨它。所以,夜氏成王還是敗寇,與我關係都不大。但是夜輕染他不是,他自小就是夜氏和父皇選中的繼承人。他對於夜氏,早已經榮辱與共,血脈相連。”
雲淺月沉靜地問,“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