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漁有另一種打算。
歷史上，在清朝年間，天花爆發的時候，也有數不盡的治療和預防的辦法。其中最爲有效的，分爲分爲人痘和牛痘。
前者提取於人身，後者提取於牛體。
人痘接種術的主要方法是用天花患者的痘痂研粉成痘苗，吹入健康小兒鼻中，使其感染，這叫旱苗法。
此外還有痘衣法，叫小兒穿上痘漿沾染過的衣服，使人輕微發病，而後產生對天花的終生免疫。
牛痘比人痘更安全，副作用小，產生抗體快，在傳入後很快取代了人痘術。
但在這個時代，想要用牛痘法，首先一個提取技術就達不到。
所以姜漁想着，痘衣法可以一試。
只是叫小兒穿上痘漿沾染過的衣服，使人輕微發病，這一點在條件上很容易做到，但唯一不好的，就是有一個不確定因素。
那就是，每個人的免疫力和抗體不盡相同，即便是輕微發病，也會有一部分抗體不夠的人死於天花傳染病之下。
只不過這種比例對於天花爆發時期的死亡率來講，已經是一個很不錯的方式了。
而且痘衣法，只是讓天花病毒輕微的傳染，傳染方式溫和，只要有效控制，那麼得併發症的人，就會很大程度的少很多。
這個方法在腦海中成型，但姜漁可不會貿貿然的，就把這個預防天花的方式給說出去。
這是她的退路。
萬一皇后見她不順眼，或者皇長孫沒能救得回來，皇室中人很有可能對她不利，那麼屆時，姜漁就可以用這個辦法，換自己一命。
成不成是個未知數，但起碼心中有底，稍稍安慰。
屆時，真要把這個痘衣法推行整個大楚，會挽救不少人。她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兩全其美。
想到這，姜漁心定了定，拿起銀針準備先扎穴位，然後再給這昏迷中的皇長孫灌煮好的葵菜葉，接着塗抹蜂蜜。
然而，她都已經開始動手了，邊上的小宮女將衣服放下後，卻杵在原地沒有走。
姜漁不由地側過臉，問道：“怎麼了？還有事嗎？”
小宮女猶豫了一陣，突然跪地，含着眼淚問道：“姜大夫，我......我是不是也要被感染天花了？”
“爲什麼這麼問？”姜漁有些訝異，但轉瞬又有幾分瞭然。
這些宮女們被選拔進宮，原以爲做的事情就是伺候主子，哪知道皇長孫得了天花後，也是由她們來照顧。
那麼這一段時間的接觸和照顧，感染天花的可能性已經很大了。
沒有誰想死，再卑微的人，也有活着的權利。
“我害怕......”
小宮女顫顫的，眼淚啪嗒一下就掉了下來。
當初迫不得已入宮，和家人分離。好在十年之後就可以被放出宮中和父母親人團聚，只要熬過這十年她就自由了。
但是現在，她擔心自己熬不到了......
天知道她整日待在這個寢殿內有多麼的害怕，平時能躲就躲，但今日玉翠將她喚過去給皇長孫換衣，雙手接觸過皇長孫，她肯定也要得病！
然後......就像之前那兩個小姐妹一樣，被拉出去焚燒。
小宮女檀木瞬間哭紅了眼睛。
“姜大夫，我不想死......”
寢殿外邊也有太醫，而且一個個醫術了得、德高望重。但檀木卻不敢開口問。而姜漁給她的感覺極好，溫溫柔柔，沒有宮中人的跋扈，也沒有瞧看不起她的鄙夷。
按捺不住，她就已經問出了口。
姜漁一愣，隨即看了看她的手，淡淡笑道：“放心吧，你不會有事的。”
說來這個小宮女，在此之前沒有感染過天花，但在今日拿了皇長孫的衣服，雖說不知道有沒有感染，但卻誤打誤撞的，成了姜漁決定實施痘衣法的第一個實驗對象。
聽到姜漁肯定的答覆，檀木急切的追問道：“真的嗎？”
“真的。”
姜漁莞爾一笑，挑挑眉又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檀木。”
“我知道了，放心吧，之後幾天，要是身體出現什麼不舒服的症狀，記得來找我。”
“謝謝姜大夫......”
檀木眼淚汪汪，這才從地上站起來。
她真是遇到了一個好人，不鄙視她，沒有看起來她，溫溫柔柔的對她這這樣一番話，直暖到了心窩裏。
這一刻，檀木是真的感激。
隨後她退出了寢殿，依照姜漁的吩咐，將殿門給關上了。
姜漁重新低頭，認認真真的開始施針。
此時窗外天色已經暗下，屋內燭火通明，在牀頭，還有好幾顆夜明珠照亮寢殿。
這個時間點，恰恰是腎經最旺的時辰：腎爲天賦和五臟六腑之精之根。再經過申時泄火排毒，在酉時步入儲藏精華的階段。
姜漁現在想要做的，就是將這孩子體內的毒火給引出。
說的通俗易懂，打個比方來講，差不多就是疏通管道。
這孩子的身體，內裏一股邪氣火毒排出不來，一直在身體裏亂竄，攪得併發症接二連三。
姜漁現在的做法，就是想疏通他的經絡，給毒火一個冒出頭來的契機，也只有這樣，才能發痘，最終治癒。
《黃帝內經》中記載：經脈者，人之所以生，病之所以成，人之所以治，病之所以起。
經脈有決生死，處百病，調虛實，不可不通的特點。
人類幾千年來的智慧，不得不信。
不過，這是姜漁第一次用這樣的方式施針，不知道能不能成，她自己也沒有百分百的把握，只能盡力一試！
光是施針這一項，就進行了一個多時辰，姜漁後背的汗都浸透了衣衫，做完這一項後，她才塗抹蜂蜜，又給這孩子灌了不少的藥。
能做的已經做了，接下來，就只有盡人事聽天命了。
姜漁站起來時才發現自己的脖子和脊背都僵了，又酸又疼。
想要出去透口氣，哪知剛剛離開牀榻，寢殿大門就被人推開了，一身華服的皇后娘娘走了進來，身後還跟着五六個太醫。
太醫們眼中的幸災樂禍實在明顯，再看皇后，她一見到自己孫兒被針扎的跟個刺蝟似的，臉色一冷，心疼的當即皺眉：“姜漁，這就是你的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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