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格說來,我是晉國國君的兒子,跟你,並沒有任何的關係。”
楚遇的話輕描淡寫丟下,然而承德帝卻不亞於是聽到了重磅炸彈,被驚的瞪大了眼睛,滿眼震驚,“你……怎麼可能……”
承德帝語無倫次。
說來,在聽到自己兒子可能不是自己骨血的這種話時,想要多悲傷自然是沒有,只是心塞,堵得難受,並且就是被人愚弄的憤怒和不可置信。
這是什麼,這簡直就是挑戰他的權威!在挑戰他皇家的顏面!
這麼說來,他是給敵國國君養兒子養了這麼多年?
承德帝面色灰敗。
不過話說回來,都已經到了這個份上了,除了一開始的震驚以外,其餘的似乎也沒有什麼是不可以接受的,所以承德帝很快就調整過來,冷靜的看着楚遇,問道:“那你是怎麼知道這件事的?”
“與你無關。”
楚遇負手而立,臉上有些淡漠,還有着別人看不懂的沉思。
早在他當年五歲的時候,在被前太子和前皇后設計推下山崖之前,他一直還是那個風姿綽約的小皇子,被人稱之爲小神童的皇子。萬千榮寵於一身,那時候承德帝倒也是寵他,言語之間也有想要立他爲太子的意思。
只是……
木秀於林風必摧之。
這個道理誰都懂。
所以當時的楚遇很快就遭到了不少人的算計和嫉妒。
在不知道自己身份之前,楚遇也曾憤慨過,覺得這種日子實在是有些煩,當時也曾渴望身爲皇后的母后可以爲他鋪路,擋去外界所有的明槍暗箭。
但是並沒有。
他眼中的那位母后,對他就只有冷漠和不喜。
而在他想要關懷卻得不到關懷的時候,卻一直都有一個不受寵的宮妃每次都會在他孤零零遭人排擠時,給他送喫的,陪他一起玩,還會溫柔的摸着他的頭,說:你長大之後,一定會是個翩翩好兒郎。
在那宮妃的眼中,他並不是什麼皇子,而僅僅就是一個孩子……
是那位宮妃的疼愛,讓他感受到了溫暖。
年僅五歲的楚遇也很不解,他不明白爲什麼自己的母后對他不好,但是這麼一個算不上熟的宮妃卻對他這麼好。
所有的關心裏沒有假裝,只有真心實意。
楚遇那時候還問過那位宮妃,“你爲什麼要對我好?”
他仍記得那位宮妃當時溫柔如水的眼睛,還有溫婉豔麗的笑容:“因爲……我看着你就喜歡,可能這就是眼緣吧。”
說完,那位宮妃欲言又止,但最終卻什麼都沒有說,只是溫柔的摸着他的腦袋,說道:“你以後會懂的。”
年幼的楚遇似懂非懂,只是每天都照舊喜歡和那宮妃一起玩,讓她教他讀書寫字,玩蹴鞠或者是爬樹……
唯一的溫暖,來源於此。
只可惜後來,那位宮妃還是死了。
死在了衝撞皇后,被人一把推入御花園給溺死。雖然對外的原因是失足落水溺亡,但這個藉口,誰又信呢?
年幼的楚遇傷心了好久。
從此以後,就再也沒有人會溫柔的和他說話,陪他一起爬樹了。
再然後,楚遇才知道,哪裏有什麼眼緣,哪裏有什麼突如其來的關心,那宮妃對他那麼好,僅僅只是因爲……他是她的兒子。
那個宮妃,就是當年被晉國國君送給承德帝的美人,得寵之後就失寵的美人。
也正是……他的母親。
就好比他的身世啊。
有時候楚遇自己都不太相信。
他一個大楚的王爺,竟然會和晉國扯上關係。
只能說……世事無常,誰都無法去預料吧。
想到往事,楚遇良久後纔回過神來。
只是承德帝依舊想不明白,但看樣子楚遇也是不會告訴他的。何況這些事情過去了二十多年,再去追究又有什麼意思?畢竟該發生的已經發生了,無論如何都改變不了。
他也只是後悔。
後悔當初沒有直接掐死楚遇,或者是在他墜下山崖下落無蹤的時候,就不該讓他回來。
承德帝越想心中越恨,卻也隱隱約約猜到了,楚遇的身份之所以有問題,估計就跟當年那個妃子有關,因爲只有她是被晉國國君送來的……
承德帝眼神陰狠,眼下卻也只能道:“那你現在是想要做什麼?篡位?謀反?還是舉兵壓境,直接吞併我的大楚?”
“不。”
楚遇輕輕的笑了,“我只是等人而已。”
“等人?”
承德帝越發不明白楚遇的心思到底是怎麼想的。
或者說從一開始到現在,他就從來沒有看透過楚遇。
“給我解藥,給我解藥!”
承德帝感覺到心中像是有什麼東西在咬,疼得他渾身都在冒冷汗。
畢竟是一生都養尊處優的人,如今遭受這般中毒的痛苦時,完全承受不住。
承德帝心中只有一個念頭。
他不想死,不想死……
然而楚遇只是笑,語氣淡漠到沒有絲毫的溫度:“你不會死的,相信我,你只會……受一些折磨,然後爲你當年做過的事情去懺悔。”
別人不知道承德帝到底做過些什麼,然而楚遇卻是知道的。
當年他的親生母親,也被禽獸的承德帝好一番折磨。別人以爲的日夜寵幸,其實就是變相的折磨和毆打罷了。
承德帝本身就是一個極爲冷血的人。
要不然的話,他並不會把對自己忠心耿耿的大臣隨意丟棄打發,不會讓他的親生兒子遠赴戰場,卻還不派兵運送糧食和補給。
甚至在得知他戰死的消息後,承德帝除了有幾分唏噓以外,半點悲傷都沒有。
至少那時刻,承德帝並不知道他的身世,並不知道他其實不是大楚的人。
可是依舊沒有。
從頭到尾,承德帝最愛的人就只有他自己。
什麼萬千榮寵的妃子,什麼心腹大臣全都是狗屁!
楚遇眼神淡漠,緊緊的在一邊的軟椅上坐下,閉目養神。
而身邊的太監很有眼力見的將癱倒在地不停喘氣的承德帝拖到了一邊去,隨後這才站在寢殿門口,隨時等候楚遇的吩咐和命令。
承德帝從來沒有過這麼受辱的時刻。
就好像是一條死狗,被人嫌棄的拖到一邊,絲毫沒有招架之力不說,甚至就連想要從地上坐起來的力氣都沒有!
他不知道楚遇說的等人是等誰,但隱隱約約有一個念頭一直在承德帝的腦海中盤踞。
那就是——
大楚要完了。
真的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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