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業期間,一律八折,走過路過不要錯過,本店開業大酬賓”服務員輪番上陣,爲開業做宣傳。
我一進去,服務員就滿臉堆笑的迎上來。我四處看了下,說是小餐館,其實還挺大的,包間就有五六個,大廳裏二十幾張桌子,算是個中型的餐廳。
“小姐,您想點些什麼,這是我們的菜單。”服務員把菜單放到我面前,“我們這裏特色主推三杯帶魚,平日裏一份就要四五十,但是開業期間只要28一份,您要不要來一份”
我心想無奸不商,價錢低,分量想必也不那麼足,羊毛出在羊身上,這個道理我還不懂
“那來一份然後兩瓶啤酒”我把菜單推回到服務員面前。
“好的,您稍等。”
服務員穿行在各色人中,有端茶遞水的,有傳菜上菜的,有招呼客人的,還有收拾殘羹剩飯的每個人忙的都不亦樂乎。可是每個人臉上卻都掛着笑容
上官明遠打來電話,問我在哪裏,我撒了個慌,說正在回去的路上,他又問我這邊爲什麼這麼吵,我說剛好旁邊有家飯店開業,邀請了音樂團。他半信半疑的掛了電話,我的菜和酒也上齊了。
我也不知道爲啥,就又想喝酒了,只覺得心裏堵的慌,喘不上氣。想要找一個發泄的出口。
我不確定李祉欣的話裏有幾分真幾分假。我和于思洋之間雖然稱不上是青梅竹馬,可是我們畢竟還有六年的同學情誼在,他如此,叫我怎麼能放心的下,雖然該說的都說了,可始終都差那一句分手。
酒一杯一杯下肚。腦袋也越來越不清醒,頭重腳輕,可能是上次喝酒的後遺症還在,只是一瓶下去,就已經不行了,覺得啤酒真的難以下嚥,看來喝酒還真的跟心情有關。
終於喝到第二瓶的時候,我鬼使神差的撥通了于思洋的電話,電話響了很長時間,就在我以爲沒人接的時候,傳來了于思洋的聲音,沙啞的,慵懶的,聽上去,情緒並不高,似乎還帶着幾分醉意。
“思凝,你終於肯給我打電話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你啊,想的喫不下,睡不着可是不敢給你打電話,我知道我沒臉,所以我整天抱着我們僅有的那幾張照片翻看,看着看着,就會哭出來,看着看着,我才覺得自己有多混蛋,思凝,我對不起你,可是我真的有苦衷。”
聽不出他是酒精作祟還是真情流露。只是他說每一句話的時候,我的心也跟着抽痛,眼淚圍着眼圈打轉,“于思洋,我知道你所謂的苦衷是什麼可是爲什麼你偏偏選擇犧牲我們之間的感情在你眼裏,我們的愛情只是你用來做爲交換利益的砝碼嗎真的就一點都不重要嗎”
我低頭看着手上無名指的那枚銀戒指,眼淚翻涌上來,再也抑制不住,嘩啦嘩啦的全都掉下來了,隨手到了一杯酒,一飲而盡。
過往的人用奇怪的眼光打量着我,看我此時狼狽模樣,不知道他們會不會猜到這是一個爲情而傷的十九歲女孩呢
于思洋說:“思凝,可不可以不分手,可不可以再給我一次機會,我發誓,一定不會再有下次了,能原諒我嗎”
一些記憶的碎片漸漸浮現在腦海我拿着那個已經碎掉的雙層玻璃保溫杯,告訴自己,以後無論于思洋做錯了什麼,我都會毫無條件的原諒他。
“于思洋,我該怎麼相信你呢”我壓低聲音,覺得這個帶魚味道真不錯,有時間一定要帶寢室那三個喫貨過來喫,嗯,還有上官。
“思凝,你還記得嗎上大學之前,我把你帶到我家,見了我媽,我們還去清灣的後山,那個時候我們多好啊我原以爲即便我們不在一個城市,熬過了四年,我們也可以修成正果的,可是誰知道,我媽突然就那麼毫無預兆的發病了,當醫生告訴我,我媽的治療費用肯定是一個填不滿的窟窿時,我慌的六神無主,這麼大一筆錢,我到哪裏去弄,我還是個學生,是個孩子,思凝,你能理解那一刻我的絕望嗎我們母子相依爲命這麼多年,我不能讓我媽有事,那一刻我祈禱,如果有個人能夠願意伸出援手,讓我做什麼都可以,就算我這條命,拿去也無所謂。”于思洋的語氣裏充滿了對世俗的不滿,對自己無能的鄙視。
“不要跟我提他”于思洋突然怒火沖天:“我媽的病就是因爲他,那天也是他見了我媽之後,我媽才徹底瘋了的。你讓我怎麼用他的錢,那還不如讓我去死。”
突然被一根魚刺紮在喉嚨,咳不上來,咽不下去,我算真真正正的體會了一把什麼叫如鯁在喉,我拼命咳,但依然無效。
我清楚的記得,那天于思洋媽媽發病住院的時候,我們一邊在舉行同學聚會。也是那天,付寧找宋校長談話,後來於乾也來了,難道這真的是天意嗎天意不讓我們在一起,天意如此,誰又拗得過。
“那天你見了你的父親”我顫顫巍巍的問道。
“見了,我們還差點動手打起來。要不是我媽突然發病,我一定不會放過他。那個狠心的男人,眼看着我媽發病,竟還那樣若無其事的離開了,我當下就發誓,以後,那些讓我媽變成今天這樣的人,我要讓他們付出比這慘痛十倍百倍的代價。”
他的心裏都是恨。怎麼辦我該怎麼辦最後我問:“那你除了看見你爸爸,還看見誰”
“可惜,那個女人沒來,不然我一定讓她有來無回。”他此刻似乎清醒了很多,說話雖然帶着恨意,但是卻不再是迷迷糊糊的。
“你知道那個女人她是誰嗎”我突然嗓子一陣刺痛,沙啞的問道。
“你說什麼”于思洋問:“你那邊怎麼那麼吵,你在哪裏”
我一句話也說不出,只能默默的收了線。問服務員要了一個饅頭,然後狼吞虎嚥的喫下去,不管用,又想起小時候被魚刺卡到,吳阿姨說喝醋可以,我又問服務員要了一碗醋,正宗山西老陳醋,我捏着鼻子硬是灌了下去,可是依然沒啥效果,我只能放棄治療。
結了賬,一個人悻悻的走在大街上,喉嚨裏偶爾有刺痛的感覺,尤其是在吞嚥的時候。我想我二十年的人生,不會結束於一根魚刺吧這太可怕了,我不要。
我一路咳的到了培訓班,上官一臉愁容,看見我,纔算舒展一些,“怎麼了感冒了嗎剛出去一會,怎麼咳的這麼厲害。”
我指了指喉嚨處,用略微沙啞的嗓音說:“我喉嚨裏魚刺卡到了。”說完又是一陣咳。這其實不是我本意,可是不咳就不舒服,我也希望,沒準是哪個巧勁,就把刺給咳出來。
“你呀,你說你挺大人了,怎麼還會被魚刺卡到,你是經歷了什麼驚心動魄的事情嗎”他一邊說着,一邊走過來:“張嘴,我看下。”
我一扭頭,“你又不是醫生,再說了,你能看到,那估計我也能咳出來,可是現在咳不出來,說明不是用肉眼能看到的。”我據理力爭。
我沒有跟上官說我也爲什麼突然被魚刺卡到,他不知道他知道了會怎麼想,但是無論如何我都不能讓他多想。
“你喝酒了”他突然聲音一揚,氣沖沖的問道,“真是記喫不記打你,上次喝完酒纔多久,就又犯了,這次我纔不會給你留情面,晚上我就給宋伯伯打電話,說你一個月不到,就喝了兩次酒,次次都爛醉如泥,看你還有什麼臉面回去。”
他聲音雖小,但明顯有着怒氣,也不知道他又哪根筋搭錯了,我哪裏爛醉如泥說的我好像酒癮多大一樣。我也橫眉怒目的看着他。
“你別這麼看我,你別以爲我不敢,我告訴,再有下次,我一定不會這麼放過你。好好的,幹嘛喝酒。”說着他拉着我你,進了他的辦公室。“好好坐着,我給你弄點醒酒的。”
“我沒事,我喝什麼醒酒的,一瓶啤酒能有什麼事情。你別去。”我伸手去拉他。
他一愣,然後驚詫的說:“對了,咱們得先去醫院,把你的魚刺弄出來。”
他不說,我倒是忘了,這一頓嚇唬,把我性命有關的事情都忘記了,我用力的咳了幾下,“好像,好像沒有了”我嘿嘿一笑。
他愣了一下,也笑出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