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聯村小學,說是個學校,還不如說是幾間危房拼湊起來的,所有的房間加起來的面積總共都不到二百平,教師除了那個老得牙都快沒了楊校長,和在我面前的這個教師外,就只有兩個本地學子沒出去打工的,說是學子也不過是初中畢業的程度,都是本地人.至於說工資,每個月都只有五六百塊,還是政府給補貼了一半,剩下的都附近村子你家湊個幾塊,我家湊個幾塊,附近山區裏的村子不少,但都不大,而卻只有這個東興村子位於中央,學校也只有這麼一個,聽說是許多年前這村子裏出了個地方,所以房子多,於是就拿了幾房出來作教室,就是太老了老舊了,再不翻修我想它可能也堅持不了多久。
這個老教師叫呂愛民,這名兒起得真有紅軍特色,記得像這種年齡的人,名字大多都是些愛黨愛國建軍建國什麼的,教室裏的桌子凳子差參不齊,缺了角斷了腿的比比皆是,缺了角就湊和着用用,斷了腿了沒法放怎麼辦只在下面墊上一塊石頭,就能勉強使了,這完整的桌子凳子還真沒見幾副,最完整的那一副就是我們屁股下面坐的了。
沒有茶,只有白開水,招呼着呂老師,讓他不要再忙活了,過來坐坐聊聊天,呂老師左手搓着右手,忽然就咳了起來,那動靜兒還真嚇人,咳了一會兒後才慢慢止下來,已經是漲得滿臉通紅。他衝我們搓搓手不好意思的笑笑,慢慢悠悠的挪到一桌凳子上,小心翼翼的坐了下來,然後才舒展開一直皺着的眉毛。
這麼不自然。於是就問他怎麼了這時候外面進來一個黑得像從煤礦裏鑽出來的瘦個子,還戴着一臉眼鏡這形象忒違和,操着一口滿是鄉音的普通話,聽他說完我琢磨了半天才弄明白,原來是說呂老師有病。嗨,鄉里人說話也是容易讓人誤會,得了病就說得了病,冷不丁直接說人有病,要在城裏人家還以爲你罵他呢
還沒等我說話,茜茜就搶先問他說什麼病看樣子似乎是聽得懂瘦個子的普通話,於是我立時就對她肅然起敬了,要知道除了她的力氣,其它的地方我可是一點也都看不上眼,她以往的形象就是典型的四肢發達。頭腦簡單。沒想到這麼偏的語言也聽得懂。
瘦個子正想說,但呂老師沒給他這機會,直接就打斷了他的話,然後把他趕了出去,對着我們不好意思的說,就是一些陳年小毛病,沒什麼大不了,我和葉安旭互相看了看,覺得裏面有點兒問題,但人家擺明了不想。你也不能逼人家不是更何況這樣一位老教師我也不忍心。
於是就步入正題,問起關於星火助學網史保的事情,然後他愣了一下,然後就笑着說那是個好人哪。這學校以前比現在還破,連教材都買不齊,幸好有他幫忙送來了一披,要不然就該發愁孩子們沒東西學了。他似乎很熱,一會兒左手拎着右肩膀上的衣服抖抖,一會兒右手拎着左肩膀上的衣服抖動。反正就是這麼交叉着抖動,我摸了摸胳膊,根本不熱啊雖然才九月二十二號,如果在城裏說不定還熱些,可在這山村怎麼可能那麼誇張
葉安旭連忙問他是哪幾個呂老師似乎僵了一下,然後搖蒲扇搖得更起勁了,哎呀一聲就說現在這時間,都快喫飯了,於是很熱情拉着我們,去學校的食堂吃了一頓飯,說是食堂其實也只是一座泥房子,在裏面充當大廚的是呂老師的老婆,我幾顆土豆,幾顆白菜,一些鹹菜疙瘩,飯倒是白米飯,足足的,但那菜似乎就是鹽水煮的,這一頓喫得食不知味兒,因爲從旁邊流口水,筷子不停往碗裏伸的小屁孩兒身上就能看出來,這也許就是他們最好的食物了,這樣的食物,我根本沒法子想像誰能一直喫,更何況還是將它當作美味一樣嚮往着平日裏他們喫的是什麼呢看着小毛光努力撥着飯,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菜碗,筷子卻只伸向鹹菜疙瘩,我鼻頭一酸,眼淚就要掉下來,於是仰着頭逼了回去。
他們幾個,似乎也有所發現,沒瞧見這麼安靜嗎就連咋咋呼呼就愛挑好喫的茜茜,也什麼話都沒說,老老實實的坐在那裏喫飯,一邊接受他們的好意,一邊往呂老師旁邊的小孩兒的碗裏夾着土豆,看着他亮睛睛的眼,我就覺得鼻子又發酸,呂老師說別管他,你們喫就好了,然後呂嬸子拍了他一下屁股,就說二毛,奶奶平時怎麼教你的怎麼能跟客人搶喫的呢
然後就看到他的眼睛裏暗淡了下來,依依不捨的把碗裏的土豆夾回到我碗裏,蹲在門檻邊兒有一下沒一下拔着飯粒,腦袋一點一點的,就是不轉回來,看起來是不高興了,我就對呂嬸子說有什麼關係,小孩子愛喫就讓他喫,喫得多喫得好才長得大。呂嬸子連連點頭稱是,但我知道她並沒有放心裏,並不是不心疼,但是,條件有限給不起,這個家,用家徒四壁來形容,一點也不過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