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左和張陵翻身起來頂着兩個熊貓眼相互對視着。
最後還是項左去開了門，而張陵繼續倒了下去了。
“項左，這卡里還有三十多萬。”
“你留着吧，我還好，我一個單身男人用錢的地方少。”
“我要帶小小回鄉下老家，那裏有親戚幫襯，用不了那麼多錢的，何況我已經留了一些了。”
“今天就要走”
“嗯，我想早一點離開這個城市。”
“我去見小小最後一面，等我一下。”
“嗯，我下去等你。”
項左轉身進到屋裏，找了一身看上去比較正式的衣服換上就要出門：“張陵，我要出去一下。”
“我也一起去。”張陵直接起身跟了上去。
“好吧。”項左有些擔心的看了一眼張陵右手中的玻璃罐子，最後還是答應了下來。
張陵跟着項左來到了樓下。
“走吧。”項左對着一個女人打了個招呼。這個女人一身黑，身材已經走樣，皮膚也很粗糙，只能從五官上依稀看出年輕時應該是一個美女。
“這是”女人有些疑惑的看着張陵。
“朋友的孩子，你叫他零吧。”
項左沒有說太多，女人也就沒有多問。
三人坐上了前往醫院的公交車很快就來到醫院的門口。
女人把項左帶到了一張麪包車前面：“你在這裏等等吧。”
女人走進了醫院。
麪包車的玻璃降了下來，坐在駕駛位的人和項左打了個招呼：“小左。”
“哥。”項左應了一聲。
“別叫哥了，我們王家對不起你。”車上的男子突然有些愧疚。
“哪有的事如果不是你們，我現在恐怕早就已經屍骨都找不到了，是你們救了我。”項左勉強扯出一個笑。
“唉。”車裏的男子嘆息了一聲。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女人帶着一輛蓋着布的擔架車出來了。
項左看到擔架車全身一下子顫抖了起來，而張陵則變得有些興奮。
在常人看不到的地方，擔架車上坐着一個穿着病號服的小女孩。
很快擔架車上的屍體被轉移到了麪包車裏，項左也跟着上了車，女人則是對那些幫助他推擔架車的護工不停的道謝。
“沒事，沒事，我們也是看着小小長大的，小小那麼可愛，真是可惜了。”護工們嘆息着離去了。
張陵站在車下正猶豫着要不要做點什麼的時候，小女孩突然出現在了張陵的面前：“大哥哥，你能看到我嗎”
張陵一低頭眼睛正好對上了小女孩清澈的眼眸。
“大哥哥，你的眼睛好嚇人，但是你認識項叔叔吧認識項叔叔的一定不是壞人。”小女孩先是退後了兩步，然後似乎像是在爲自己打氣似的說了這麼一句話。
小女孩擡起一隻手似乎想去抓項左空着的左手。
張陵在小女孩擡手的那一刻全身緊繃了起來，但是當小女孩的手從自己身上穿過的時候整個人又放鬆了下來。
“看樣子大哥哥也看不到我，誰都看不到小小了，小小好難過。”小女孩突然哭了起來。
張陵看着哭泣的小女孩心中的興奮消散得不留一點痕跡。
張陵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用非常小的聲音說：“我能看到，也能聽到你的話，所以別哭了。”
看到張陵再次點頭確認以後，小女孩歡呼雀躍起來：“太好了，大哥哥能看到我。我叫王小小，大哥哥叫什麼”
項左這個時候下了車，女人來到項左的身邊和他說起了話。
小小望着兩個人突然又難過了起來：“爲什麼媽媽、大舅和項叔叔都看不到我我叫他們他們也不答應我。”
張陵像是站累了一樣自然的蹲了下來，眼睛剛好能平視小小的眼睛：“他們都再也看不到小小了。”
“爲什麼”小小像是一隻受驚的小兔子。
“小小，知道死嗎”張陵突然覺得有些心酸，這句話差點說不出口。
“啊。難道小小死了”小小有些不可思議的看着張陵。
“嗯。”張陵有些艱難的吐出這一個字。
小小低着頭看上去好像很委屈的樣子：“怪不得媽媽不理我，項叔叔不理我，護士姐姐不給我糖，醫生叔叔也不來看我了。”
小小終於還是擡頭看向了張陵，一雙眼睛上充滿了水氣：“原來小小死了，所以身子不疼了，再也不用疼了，可是小小爲什麼好難過。”
張陵有些不敢看身前的小女孩，不敢看那雙靈動的眼睛，莫名的眼淚水就掉了出來。
“大哥哥，不要哭，小小也不哭。”小小伸出一隻手似乎想要幫張陵擦去淚水，但是再一次的穿過了張陵的臉，什麼都沒有能碰到。
張陵擡起左手擦掉了眼淚：“眼睛進了沙子，沒事的，小小。”
“哥哥，小小是不是很快就要去投胎啊地府是不是有很多牛頭馬面，還有黑白無常爲什麼他們都不來抓小小”小小天真的問道。
“小小想去投胎嗎大哥哥可以送你去。”張陵的臉上出現了僵硬的微笑。
“不想，小小還有好多好多話想和項叔叔說，小小還想多和媽媽在一起久一點。小小可以不去投胎嗎大哥哥是來抓我的嗎”小小緊咬着嘴脣。
“不可以。”張陵扭過頭。
“哦。”小小又低下了頭。
小小想了一會：“小小會乖乖的去投胎，大哥哥可以幫我一件事嗎”
“嗯。”
“小小已經和媽媽說了好多話，但是小小不爭氣最後沒有能等到項叔叔，大哥哥，可以幫小小項叔叔說句話嗎”
“嗯。”
“來生我要做項小小。”小小歪着頭，帶着乾淨的笑容說出了這麼一句話。
張陵空着的左手握成了拳，指甲隱隱嵌進了掌心裏：“我答應你。”
小小轉過身對着項左的方向揮起手：“項叔叔，媽媽，大舅，再見。”
最終張陵還是送走了小小。
“大哥哥，要開心一點，活着是一件很快樂的事，大哥哥，你右手的那個東西讓小小覺得好難受，還有一定要記得幫小小好好傳達給項叔叔。再見，大哥哥。”張陵目送流着淚微笑揮手的小小消失在通往陰陽之隙的漩渦之中。
張陵真的很想問小小爲什麼願意離去爲什麼沒有傷害人的心思一個完全陌生的未來不是應該去恐懼嗎但是沒有答案，因爲張陵直到最後都沒有能問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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