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疑惑着,一個個頭同俞定墨一般高的女孩兒朝大太太連走帶跑的衝了過來,一把便挽住了大太太的胳膊,大聲道:“娘,你光想着姑媽了,該不會忘了我也是今日回來”

    杏娘聽到她喊的話,就曉得這是大房的俞定容了。

    這樣風風火火的性子,放在哪個地方都是扎眼的。杏孃的注意力馬上被吸引了。

    這是她第一次見到這位二姐姐,之前也聽過不少關於她的傳聞,這會兒見到了本人,才知道那成串的形容詞,用在她身上,一點都不誇張。

    俞定容和俞定琴雖然是兄妹,相貌卻一點不一樣,俞定容長着一張標準的鵝蛋臉,柳葉眉,丹鳳眼,小嘴巴,五官組合在一起,比率十分協調,仔細瞧了,還能看出有些形似老太太。她挨在大太太身上,身着一件秋香色遍地錦五彩妝花襖子,底下是金枝綠葉百花拖泥裙,被風一帶,搖曳生姿。

    正在說話的幾位太太一愣,大太太聽出了女兒口氣裏三分真七分假的埋怨,臉上的笑容更深了兩分,嘴上卻斥道:“多大的人了,說話還沒大沒小的,仔細着你二嬸和你姑媽笑話你。”

    “定容這是想你了,這一路上,可一直唸叨着呢。”宋家姑媽不以爲意,笑看着她們母女,對大太太道,“笑話什麼啊,大嫂養的女兒這麼討喜,不僅我看着喜歡,連我家老太太,也說她招人疼。”

    這話怎麼扯到宋家老太太身上去了

    大太太眼皮一跳,禮數卻不減半分,謙虛了幾句,眼睛一轉,落在後頭由婆子扶着,慢了俞定容一步下轎,正款款走來的小女孩兒身上,詫異道:“蕙蘭和六丫頭是同年生的,怎麼看着倒比我們家定琴還大上些”

    俞定琴和俞定書今年都是七歲,俞定琴這個做三小姐的,比四小姐俞定書大了一個月,俞定書長得瘦,看着就顯高,湊在一起比劃比劃,俞定琴差了她小半個頭。

    和大太太要好的幾個官家太太,生了女兒的,要麼比俞定琴年紀長上些,要麼纔剛會走路。大太太只看自家剩下的五丫頭、六丫頭,瘦瘦小小,更不打眼,只以爲俞定書長得快,也沒往其他方面多想。

    今兒個見到了宋蕙蘭,讓她往自家小女兒身邊一站,高下立顯。

    二太太同自家妯娌過招多年,比不得姑太太嫁到外頭,一聽大太太的話,就知道她真正在意的不是身高了。

    二太太看着宋蕙蘭,見她小小年紀,周身氣度已不比尋常。走過來就朝兩位舅母問了安,一舉一動,有規矩不說,說話也是斯斯文文,不見一絲差錯。

    因着杏娘從小就比家中其他女孩差些,說句難聽的,就是做啥都墊底,和另兩房比起來,她的爭勝之心也弱上許多,在教養女兒這件事上,是最看得開的。

    她故作不懂地將宋蕙蘭和俞定琴挨個看了遍,轉頭對大太太說道:“蕙蘭個子看着有四丫頭那麼高了,比我們家杏娘長了一個頭呢。”

    “那是隨我,我小時候個頭就竄得快。”姑太太笑了笑,招手讓兩個男孩子過來,“年兒,快帶瀾兒過來,見見你們大舅母和二舅母。”

    兩個男孩子到了衆人跟前,同時朝幾位太太施了一禮,齊聲道:“見過大舅母,二舅母。”

    大太太和二太太面面相覷,都不曉得這是唱得哪一齣。

    姑太太只掩着嘴笑,等看夠了兩位嫂子尷尬又狐疑的表情,才肯說出實情:“我這次可是把我小姑家的瀾兒也一道帶來了。”

    說罷,可能是怕兩位嫂子鬧笑話,特地指着其中一個穿着月白色金百蝶穿花箭袖袍子,外罩起花八團倭緞排穗褂,登着白色小朝靴,器宇軒昂,眉清目秀的男孩兒,特地說明了:“這個是就是瀾兒。”後又用指頭戳了另一個穿湖水藍暗紋箭袖長袍的男孩兒道:“那個纔是你們的外甥。”

    宋家的大姑娘,也就是姑太太的小姑子,早年許給了忠勇伯府世子爺做續絃,如今已經是正經的忠勇伯夫人了。

    大太太心口咯噔一下,沒想到,姑太太把這位爺給帶回家來了。

    再記起方纔受的那一禮,不由得腦門處冒汗,暗自嗔怪道,這個小姑,嫁出去這些年,行事越發沒了章法。雖然瀾哥兒上頭有一個異母哥哥,輪不到他承襲爵位,但是他好歹也是忠勇伯的嫡次子,怎能讓他跟着年哥兒隨隨便便認她做了舅母

    二太太沒大太太那麼多心眼兒,一時沒想那麼深,依舊跟姑太太說着話,打趣她:“就你歪主意多。”

    “我這哪是歪主意了”姑太太不服氣,“反正我不管,瀾兒可是管你叫了舅母了,他在俞府住着,你可得把他當成正經外甥看待。”

    二太太被她弄得哭笑不得,連連點頭:“那是自然。”

    姑太太轉身,把兩個男孩兒拉過來,對他們挨個兒介紹了:“瀾兒,年兒,這是你們大表哥,三表弟,四表弟。”

    俞承譽、俞承翼、俞承晟跟他們互相見過禮,表哥表弟叫上了。

    姑太太才指着站成一隊的女孩兒說:“這是你們大表妹,三表妹和六表妹。都是定容的妹子,比你們小上幾歲,過來認一認。”

    宋之年和謝清瀾往前走了幾步,見到一高一矮、一胖一瘦兩個女娃娃並排站在一起,馬上把長幼順序和人對上了號。

    三妹妹是那個小眼睛大臉盤的胖丫頭,六妹妹是那個大眼睛包子臉的瘦丫頭,對比挺強烈,貴在好認。

    兩個人行了禮,道:“大表妹,三表妹,六表妹。”

    俞定墨規規矩矩地回了禮,偷偷瞧了這對錶兄弟一眼,臉上略微有些發紅。

    平日裏大太太管得嚴,她鮮少見外客,最多就是跟在二妹妹身後去參加些小姐們間的詩茶會。今天一下子碰上了兩個年紀相仿的異性,難免拘謹。

    杏娘一直豎着耳朵、睜大了眼睛瞧着這些大人間的互動,兩個少年一過來,她就認清了人,先朝那個穿月白色的行禮叫了聲:“瀾表哥。”再對另一個喊:“年表哥。”

    宋之年和謝清瀾不清楚俞家的情況,應了聲,覺得沒啥。

    姑太太和俞定容倒是嚇了一大跳,尤其是俞定容,打量了杏娘半晌,想來想去想不通,她幾個月前去吉州的時候,這個六妹妹還是個不曉事的,一句話能磕上半天,怎麼這會兒,看着倒聰明起來了。

    俞定琴站在杏娘身邊,見這位宋家姑媽光顧着和娘還有二嬸聊個沒完,先問候了杏娘,好半天才提到了她,卻是把她和表妹拎出來做比較,居然還笑話起了她的矮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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