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不成這是這個架空大梁王朝的大梁特色主義新風俗納妾得三媒六聘不然不讓妾室進門
杏娘掏了掏耳朵,啥時候去四哥俞承晟書房裏搗鼓搗鼓,搞一本當地風俗人情考過來研究研究,不然鬧笑話就太丟人了。
胖丫俞定琴蹲在她邊上,反應比她更強烈,先是“吱嘎吱嘎”磨了幾下後槽牙,再轉頭對她說道:“三叔這話,光我聽見的,就不止三遍了。剛纔我來找你之前,聽到過兩次。”
杏娘眨巴着眼睛看着她。
俞定琴以爲她不信,急急忙忙道:“你那是什麼表情我沒事騙你個小丫頭做什麼真的一模一樣,連字都沒缺一個”
杏娘被她手舞足蹈的樣子嚇出了一身冷汗,連忙拉住了她的袖子,迭聲道:“我信,我信,三姐姐從來不騙人”
俞定琴得意得點頭:“這還差不多。”
杏娘:“”
裏頭傳來“哐啷”一聲重物撞擊的聲音,接着是瓷器“噼裏啪啦”地碎裂聲。
老太太用比平日裏高亢了幾倍的女高音,吼了起來:“我讓你三媒六聘的我求你在外頭包了宅子養人的我請你跑青州去生兒生女的你對我嚎,對我嚎有什麼用,自個兒跟你媳婦兒還有兒子、女兒說去”
杏娘嘴角抽了抽。
老太太果然不負她文化人的稱號,好的排比
動詞的運用一氣呵成,絲毫不見拖沓累贅,更難得的是,居然能想到把他們全部運用到罵人上頭,並且不帶一個髒字的反擊。
解說員俞定琴繼續實地講解
“我從小到大沒見着祖母發這麼大火,三叔真能耐,這已經是祖母砸掉的第五樣東西了前頭幾個聲音沒這次這個響,我猜是茶杯什麼的,這次這個一定是大傢伙我猜肯定是祖母房裏頭多寶格上那隻五彩祥雲寶瓶,你覺得是啥”
解說一小段之後,還不忘用胳膊肘捅捅杏娘,添上一個觀衆互動環節。
“我我覺得”杏娘被好粗一根豬肘子桶在了肋骨上,痛得齜牙咧嘴,又怕俞定琴再下殺手,只得硬着頭皮胡謅了一個,“是那個插花的汝窯花囊”
“汝窯花囊”俞定琴撓了撓頭,“我咋不知道祖母屋裏頭有這個東西”
“哎我也是隨便猜的”你當然不知道了,我隨口說說的,被你知道了那還得了我還混什麼混
三老爺被罵得狗血臨頭,理虧不理虧只有他自己和他肚子裏的蛔蟲曉得了,連俞定琴這種小丫頭都知道,反正他是不敢跟俞老太太硬抗的。
果然,下一句話再出來時,他就露了原形:“母、母、母親我、我、我也是一時激動,惜柔這幾年一個人帶着兩孩子,在青州吃了不不少苦不然,我這次也不會不知會一聲,就把他們帶回來”
聲音傳到杏娘耳朵裏,都能感覺到他在顫抖。
老太太沉默了一會兒,突然平心靜氣地問道:“你覺得他們吃了很多苦,那你是缺了他們花銷了,還是短了他們米糧了”
三老爺遲疑着答道:“這倒沒有。”
老太太又問:“那你是讓他們頭上沒有瓦片遮風擋雨,露宿街頭了”
三老爺咬牙,回道:“也沒有。”
“那是全青州的人都曉得了華氏是你俞三老爺的妾,養在那裏做外室,”老太太頓了頓,氣勢洶洶地說道,“天天戳着他們娘仨個的脊樑骨罵他們了”
老太太冷笑:“那還真是難爲你了啊,你都知道在外頭養人了,竟然還不忘顧及顧及俞府和我老婆子這張老臉。”
“”三老爺被噎得半天說不上話來。
裏頭安靜得一點聲音也沒有,外頭俞定琴也不敢趁機湊熱鬧了,用手捂住了自個兒的嘴巴,小心翼翼地吸氣呼氣。
杏娘沒那麼誇張,但也好不到哪裏去。
蹲在屋檐下頭的牆根處聽壁角,是一項相當折磨人的事情,特別是上頭有些積水,你連一屁股坐下去的權利都沒有的時候。
杏娘想起了自己軍訓時候的被罰蹲的日子,那不堪回首的往事,一回憶到烈日下的細節的時候,她的小腿肚就忍不住開始抽筋。
俞定琴的身子頗爲臃腫,這個蹲坐式動作做起來,更加喫力。
杏娘看着她一會兒把重心換到左腳,一會兒換到右腳,時不時把腿伸出去活動幾下,頓覺辛酸。
一大早不等着喫早飯跑出來聽壁角的孩子傷不起啊
她們兩個純粹是喫飽了撐着沒事幹找抽來的,三房大叔外頭包小老婆幹她們倆黃毛丫頭毛事啊,爲什麼裏頭的俞承澤俞二哥不擔心,要輪到她們來操心啊
俞定琴換了好幾趟腳之後,終於喫不消了。
她看了看和自己一起背靠着牆的杏娘,道:“杏娘,咱坐地上再這樣下去,我的腿都要瘸了。”
“不行,”杏娘想也不想地一口回絕,道,“地上是溼的,我們一坐,但會兒後頭就有一個水印字,被娘和大伯母看到了,我們”
“好好好,”不等杏娘說完,俞定琴就知道了事情的嚴重性,她這人呢,雖然不講道理又喜歡欺負人,但是關鍵時刻,還是很能分清形勢的,“我們不坐,我們不坐了。”
“那你給我說說看,不缺喫不缺喝,前呼後擁一幫人伺候着,婚事是三媒六聘來的,佔的是正房太太的名頭,全青州沒有一個人知道她是在做妾,她一個人做了那偌大一個宅子的當家主母她們吃了哪門子苦啊”老太太厲聲喝罵道,“你媳婦兒起早貪黑給你管家,上頭兩個嫂子,下頭兩個兒女,一年到頭爲你又做衣裳又做鞋的,得了什麼好東西全想着你。你怎麼不說她日子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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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三老爺是“真愛無敵”的瓊瑤男,他肯定會朝着老太太反吼“我和惜柔真心相愛,分隔異地,無時無刻不在想念對方,每每想到她帶着孩子一個人在青州,我就心如刀絞”之類的酸了唧的話,只可惜,這裏不是在拍腦殘劇,現在也不是八點檔。
在老太太抑揚頓挫有理有據的控訴下,三老爺一下子就蔫了:“我我在青州的身份畢竟只是一個商賈惜柔在那裏難免受些閒氣”
“商賈怎麼了”老太太不屑地冷嗤,“她是什麼身份,一個商賈配她,綽綽有餘了想攀高枝,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幾斤幾兩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