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下的安凌和嚴小蕎一起睡到嚴小蕎的屋裏作伴,男人們則仍舊各住各的。蘇黎歌上了二樓就直接進了許荔香的房間,沒回自己屋。
秦揚風比她晚一步上樓,兩人連面都沒見着。
“黎歌姐,你真不去看看秦哥我看他今晚臉色沉得很。”許荔香捧着肚子小心翼翼坐到牀上,笑笑地望着蘇黎歌,眼裏浮動着一層八卦的光芒,溫和的眉目裏透出些年輕小姑娘纔有的生動。
“不看。”蘇黎歌悶悶地回答她。
他臉臭不臭,生不生氣,和她有什麼關係她自己心裏都還發堵呢。
藉着月光,她點起煤油燈。小小的燈芯發出微弱的光芒,照着她板得嚴肅的臉。
“黎歌姐,你別怪我多嘴,你說你有先生孩子,可是我看秦哥和你之間”許荔香說着頓了頓,她想委婉表達自己對他們關係的好奇,可說着說着卻像在置疑他們似的,便又苦惱得閉上嘴。
“我先生已經過世了。秦揚風與我是舊識,不過我們兩個之間,沒有關係。”蘇黎歌不以爲意地解釋。
她端着煤油燈走到牀邊,將燈擱在了牀邊的小櫃上。許荔香的屋子陳設和她的也不同,除了牀之外就只有箇舊式的紅漆矮櫃和一個牀頭櫃,牀靠牆擺着,倒讓房間看起來比她那屋大了不少。
“對不起。”許荔香怔了怔,有些失神地道歉。
“沒事。”蘇黎歌一邊笑道,一邊幫她把腳扶到牀上。
許荔香撐着笨重的身體,一舉一動都讓蘇黎歌不由自主擔心,忍不住就想幫忙。她對許荔香的印象不錯,這姑娘除了剛上島那天驚慌失措外,其他時候都很安靜。大家因爲她是孕婦都讓着她,可她也沒因此拿嬌,反而儘可能的出力。
安凌浮躁,嚴小蕎怯懦,只有她顯得成熟穩重些。
這大概就是一個即將成爲母親的女人有別於小姑娘的地方吧。
“黎歌姐,一個人帶孩子很辛苦吧”她艱難地往牆壁裏挪了挪,把靠外側的位置留給蘇黎歌。
蘇黎歌正將薄被打開蓋到她身上,聞言動作一停。
其實她沒帶過孩子。認識杜清凡的時候,杜笑雨已經一歲多了,早過了嗷嗷待哺的年齡,而她真正開始接手照顧笑雨,則在杜清凡死後,那時笑雨已經四歲,因爲父親驟然離世而變得異常敏感和懂事,再加上有杜媽媽,與其說是她照顧這一老一小,倒不如說是這一老一小讓她生命變得更加豐滿,不再形隻影單。
“還好,不會特別辛苦。”她不知怎麼回答,只能一語帶過。
“我這孩子的爹也不在了。”許荔香幽幽開口,在收到蘇黎歌驚訝的眼神時,馬上苦笑着解釋,“別誤會,他還活着。他覺得花花世界沒玩夠,不想負責不想被綁住,本想要我打掉孩子,我沒同意,他就扔下我和孩子消失得無影無蹤。”
蘇黎歌心猛地緊縮,有那麼一瞬間,她像看到四年前的自己。
“不過是個渣男,就算沒有他,我也會好好地把這個孩子帶大。”許荔香的溫柔帶着緊毅,像風中的雛菊,花葉雖柔軟,可根莖卻充滿韌性。
蘇黎歌回過神,將枕頭塞到她背後,扶着她慢慢側身躺下。孕後期爲了防止胎兒繞頸,她只能左側躺,久了左邊盆骨一碰就刺疼,許荔香躺下時咬緊了牙。
“放心吧,有你這麼堅強的母親,孩子一定能平平安安的長大。”蘇黎歌安慰着她,一邊將被子拉上來。
忽然間,她注意到許荔香的手正抓着自己掛在脖子上的那枚戒指,腦中倏地閃過那天秦揚風的話,便又開了口。
“阿香,你還惦記着這孩子的父親吧”
許荔香摩娑着戒指,聞言淡道:“惦記也許吧,畢竟是孩子的父親,心裏還是希望他能回來。”
“這戒指是他送的真漂亮,我好像在雜誌上見過,應該價值不菲,他以前對像也不錯吧。”蘇黎歌熄了燈躺下,拿手肘壓在腦下當枕頭。
“嗯,是他送的。”許荔香不知想到什麼,脣角揚起淺淺的笑。
“你們怎麼認識的呀”蘇黎歌好奇地問。
“我們是大四那年,在一個小舞會上認識的,他”許荔香本已陷入回憶,可話說着卻猛地停住,笑也漸漸淡了。
“他怎麼了”蘇黎歌問道。
“沒什麼,我有點困了,我們睡覺吧。”許荔香閉眼,不願再談。
“嗯。”蘇黎歌只能停止試探,但她的心也已在黑暗中怦然直跳。
許荔香和肖童之間,果然還藏着一個不爲人知的男人。
“嘩嘩”的海浪聲不斷傳來,一聲蓋過一聲。
蘇黎歌很倦,但她睡不着。也不知是換了房間和牀伴的關係,還是心裏的不安讓她的精神亢奮,她眼睛酸澀卻了無睡意,雜亂的思緒走馬燈似的輪轉,讓她不得安寧。
身邊的許荔香靜靜躺着,也不知睡沒睡着。蘇黎歌怕吵到她,不怎麼敢翻身,只好僵硬躺着,心裏不知怎地,就開始懷念前幾夜的安穩覺。
閉着眼迷迷糊糊的,她也不知時間過了多久,只覺得月光打在窗臺上的光線偏了位置。
細微的響動傳入耳中,類似某種金屬卡扣被轉動的脆音。
蘇黎歌聽了兩秒,猛然意識到之是有人在挑弄她們房間的門鎖,頓時在黑暗裏瞪大眼。
聯想到昨晚發生的詭異事件,寒氣沿着背脊竄上,她迅速悄然坐起。
纔要下牀,她的手忽被許荔香抓緊。
她這才知道,許荔香也沒睡着,這時在黑暗裏睜着眼冷靜看她,手指了指牀頭與櫃子的夾縫,並不開口。
蘇黎歌馬上會意,手伸進去一摸,裏面竟然藏了根手腕粗的木棍。那木棍顯然是許荔香爲了防止這種情況而一早準備的,她沒想到的是許荔香看着溫柔嬌弱,警惕性卻很高。
門外窸窣聲音突然靜下來,反而讓人神經一緊。
“咿”地微響,門被人打開了細縫,縫外漆黑,似乎有雙眼躲在那裏窺探着。
蘇黎歌不知道外面是誰,和那個神祕有沒關係,她貓似地竄到門背後。
門縫窄小,光線太弱,門外的人似乎並沒發現蘇黎歌的存在,他推開門後停頓了很久,才緩緩地將門縫開得更大些。
蘇黎歌咬緊了脣,雙手握緊棍子緊緊盯着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