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白也不是對“鞭屍”有特殊喜好的不太正常人士,俗話說,人死爲大,哦現在這個時代,可能得改成人死後安息爲大,他再想爲父母報仇,消滅這地縛靈也足夠了,讓懷爾德爲其祈禱,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得到衆人的認可,懷爾德緩緩走到江邊,握住他胸口一直帶着的銀質十字架。
衛燕飛敏銳地注意到,天空中落下的雨滴在靠近懷爾德時,就會紛紛繞開一條軌跡,從他身周落下,雖然說衛燕飛自己也能做到這個地步,可他並不能如懷爾德一般自然,沒有任何靈氣的波動。
“各位,我會盡量逼出他的方位,不過等他從江中現出身形時,還要麻煩有人出手制住他。”
“懷爾德先生放心,我會抓住時機的。”衛燕飛站到了他身旁,全神貫注地觀察江中的動靜。
懷爾德見此,放下心來,閉上眼開始輕聲唸誦聖經的經文。
透過心之橋,懷爾德的感知無限擴大,空氣、水滴、浦江中的生物、乃至每一粒塵土,都被他搭建起聯繫。
一般人只知道他可以與萬物建立心靈上的聯繫,但很少有人知道,其實他與沒有生命的事物也可以搭起溝通之橋。
此時此刻,偌大的浦江中,無處不是他的眼耳。
原先浦江可以算是地縛靈的主場,可是被趙白與衛燕飛先後重創,它已經後繼無力,只能眼睜睜看着,懷爾德的精神力猶如滴入清水中的墨汁一般快速在浦江中擴散。
它想逃,然而越遠離浦江大橋的橋基它的屍骨被填埋之處,它就越虛弱。
像是陷進網中的魚,無論怎麼遊,都找不到出路。
只能苟延殘喘,四處迂迴,試圖拖延時間。
最終,當地縛靈被困鎖的區域全部在懷爾德的勾連中形成一片心靈網絡後,它再也無處可躲。
岸邊的衛燕飛忽然睜開雙眸,一豆金焰繚繞。
他一句話沒說,提氣縱身,一個扎子躍入浦江中,在黑暗的江水中,衛燕飛的眼睛更加奪目,瞳孔中剩餘的黑色部分隱而不顯,遠遠看去,只餘一雙金色的瞳孔,中心有一條若隱若現的豎直黑縫。
浦江裏每一個被懷爾德連接上心之橋的事物都會帶有他的氣息,而地縛靈在這樣的環境中鶴立雞羣,衛燕飛連搜尋都不需要,一眼就望見江底一處泥沙內有一團陰冷的黑白二色交雜的魂體。
他的姿態如一尾江魚,水不再是至柔之物,輕輕一踏便能向前衝出十數米遠。
從躍入江中,到出現在地縛靈處,不過一彈指的功夫,衛燕飛刺出橫刀,正中泥沙中躲藏的地縛靈,輕輕一挑,連帶着一捧沙土彈出浦江。
陳情與趙白在岸上,只等待了片刻,就見一道身影忽地從浦江衝出,飛在月光下。
身形在空中騰轉,腳下的空氣彷彿凝爲實質,供給衛燕飛踩踏借力。
“他的言靈好像又強了前幾天還做不到這麼舉重若輕。”趙白猶記得不久前衛燕飛騰空時還無法借力,沒想到這麼快,他就能讓言靈改變身周的環境。
衛燕飛手中的橫刀一甩,將刀尖挑着的泥土丟在岸上。
離開了浦江,地縛靈也不再能只憑魂體存在泥土扭曲着,漸漸化爲一團白霧,白霧蠕動成人形,露出沒有五官的臉。
趙白默不作聲,看了看其餘人,陳情抱着手臂在一旁不置可否,懷爾德唸誦完聖經後,也走了過來,見趙白望向他,也只是微笑着點點頭。
沉默了短短一會兒,不過趙白產生了什麼樣的心理活動就只有他知道。努力站起身來,從衛燕飛手中接過橫刀。握住刀柄,趙白清晰地感受到刀內有一股暖洋洋的力量在流動,他還是第一次親身感受言靈的力量,想來是衛燕飛提前儲入的保險,以免趙白還沒恢復足夠的靈力。走一步頓一下,趙白花了好幾分鐘才走到在地上掙扎的地縛靈身前。
“你現在還有理智嗎”
面對趙白的話,地縛靈沒有回答,像是野獸,除了低沉地嘶吼就是在試圖掙扎他體內被衛燕飛刺進的束縛之力。
“你還記得你生前的事嗎”
依然沒有變化。
“你是錢明嗎”
地縛靈對這個名字似乎有些反應,但仍然沒有恢復溝通能力。
“你是被張正東殺人滅口的嗎”
張正東這個名字讓地縛靈的掙扎更加劇烈,若不是有衛燕飛的言靈困住他,怕是已經撲到趙白身上了。
“雖然我們掌握的證據並不足以將你定罪但幸運的是,你不是人,沒有人權,所以即便證據不足,我們也可以審判你”這句話還沒說完,趙白像是想起什麼,露出一絲自嘲的笑,“不,很抱歉,是我唐突了這不是審判,無關正義與罪惡這只是一場我個人公報私仇的違規行爲”
“我會努力找出張正東殺人滅口的證據,讓他承擔應有的判決這是我最後能向你保證的”
這句話似乎讓地縛靈的掙扎有所減緩。
趙白提起刀,刀尖直指地縛靈的胸口,“請安息吧。”
這是他的最後一句話,然後便用手中的刀刺穿地縛靈,刀尖深入土地兩寸,半虛化的火焰在地縛靈身上燃起,趙白卻感受不到絲毫熱度,眼前一具靈魂最後的掙扎,像是一段默劇。
地縛靈從足部開始一點點化爲飛灰消散在空氣中,旁邊懷爾德打開隨身帶的暗紅色筆記本,對着上面的經文爲它禱告。
在地縛靈燃燒到最後一點時,突然一陣靈魂的波動突破了封鎖,在這個世界上留下了最後一句話一句呼喊。
“瑤瑤”
在海燕人民大學校外附近的單身公寓中,張瑤坐在沙發上一邊喝着一杯熱茶,一邊看着攤開在大腿上的一本書,她旁邊還坐着與她一起住的同學阿淺。
忽然,張瑤身體一震,臉色茫然地透過陽臺的玻璃望向遠方。
感覺到張瑤的動作,阿淺疑惑地看向她,“怎麼了身體又不舒服”
張瑤像是沒聽見阿淺的話,茫然搖了搖頭,將手中的茶與書放在茶几上,走到了陽臺玻璃門邊,望向遠方。
阿淺有些摸不着頭腦,跟在張瑤身邊,“看啥呢”
“我我好像聽到有人喊我”張瑤近乎夢話一般輕輕地呢喃着。
“哪有人喊你我怎麼沒聽見”阿淺向外頭張望了一會兒,沒看見有什麼奇怪的人,“別亂想了你過兩天不是還要去醫院檢查身體嗎早點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