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又回老家去了。
楊思凡坐在桌上喫着早餐，扳着指頭開始數，這是這個星期的第幾次了。自覺被自家外公外婆拋棄了的楊思凡化悲憤爲食慾，把桌上的一杯豆漿，兩籠小籠包吃了個乾淨。
摸了摸有些喫撐了的肚子，楊思凡在院子來回踱步消食。
暑假裏賣李子的錢被楊思凡弄了些葵花籽種在了山上，漫漫的一大片，黃小毛天天帶着他的同學往那裏跑，等着葵花開。
歐宇不知道什麼時候就關了小店，人也不知道跑哪裏去了。好像只是一夜之間，人就長大了。
到高中部報道的時候，楊思凡剛走到一班門口就聽見有女生在裏邊小聲的哭着，大概是以爲這麼早估計不會有人過來的緣故。
楊思凡抱着書本在外邊等了約莫十多分鐘，看着樓下在教學樓和宿舍之間往返的學生，等裏面的哭聲漸漸低了，才弄出點聲響，再慢慢走進去。
女生坐了第一排的位置，綁了個高馬尾，穿着白色襯衫，桌面上整整齊齊的，看見楊思凡進來點了下頭，算是打了個招呼，然後安安靜靜的開始看書。文雅靜好的模樣完全看不出來剛剛纔哭過。
楊思凡把自己的書本整理好的時候，班上的人已經來的差不多了。
一班的班主任是個姓錢的女老師，看上去意外的年輕。
錢姍站在講臺上，也沒安排座位，照着花名冊點了班委，又說了接下來三天的軍訓計劃，之後就讓同學複習了。
班長包天佑和副班徐蕾被叫了出去，楊思凡混了個學委。
同桌張怡寧正偷偷摸摸的把手藏在抽屜下面那手機看，根本顧不上和楊思凡聊天，向來都是被人搭訕的楊思凡突然就有點不適應了，摸了摸鼻子，楊思凡在自我介紹和自我沉默之中猶豫了下，還是決定讓自己在沉默中死亡。
兩個人一個人看，一個看書，處得倒也和諧。
最後一節課，楊思凡被老師叫去了辦公室。
高一的辦公室在一樓考後山的地方，楊思凡進去的時候，裏邊沒什麼人。在裏面等了一會，錢姍才從外面進來，見到楊思凡，未語先笑，做到座位上，從抽屜裏拿出一份教學安排表，遞給楊思凡：“軍訓這幾天，科任老師都不會在學校，你看一下這個學期的教學安排表，安排一下班裏的同學做好準備，複習預習什麼的，軍訓完了之後會有一個小測驗。”
錢姍說完之後，想了想，怕楊思凡難做：“至於各科課代表，現在老師不在，也沒有選出來，你先辛苦幾天。”
楊思凡點點頭，退了出來。
和高一教學樓隔着到走廊對望的是高三教學樓，從高一的走廊望去，可以看見高三的教室裏黑壓壓的人，已經壓得老高的各種複習資料和課本。
整幢樓靜悄悄的，只有老師上課的聲音時不時傳出來，有種別樣的壓抑。
一班的走廊前邊，幾個男生正趴在欄杆上面說話。
新上任的班長包天佑帶着幾個男生去領軍訓服，幾個人拉着個蛇皮袋擡着回來。
一中準備的軍訓服相當的粗暴，沒有提前瞭解數據，男生統一加加大，女生統一大碼，結果出來的場面相當的慘烈。
楊思凡的個子在這個暑假突然拔得老高，穿着大碼的軍訓服腳脖子露出一大截，感覺像是剛剛下田回來。
楊思凡倒還好說，我高我自豪，和楊思凡換男生一臉生無可戀的被周圍的男生打趣着。
嘻嘻哈哈，吵吵鬧鬧，領了軍訓服內宿生回宿舍，外宿生回家。
楊思凡回到家的時候，家門口蹲着個肉嘟嘟的小男孩，正百無聊賴的用小木棍逗着螞蟻。
賀霆宇揹着小書包，捏着小木棍的手變得髒兮兮的，看螞蟻看的出神，被楊思凡拍了下肩膀的時候嚇了一大跳，有點回不過神來，表情有點蒙。
賀庭君中考成績高出太多，走的特招，進了省實驗中學，剛巧賀家爺爺和伯父都在那邊，暑假裏就回家了，賀父因爲工作的原因在這邊逗留，連帶着賀霆宇也留在了這邊。
楊思凡已經有段時間沒有見過賀霆宇了。咋見他蹲在自己家門口還有些喫驚。
拍了人一下卻把人嚇了一跳什麼的，楊思凡保證，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開了門，賀霆宇像條小尾巴似的抱着自己的小書包跟了進來。
給小傢伙倒了杯果汁，楊思凡把自己的軍訓服扔進了洗衣機，夏天的軍訓服料子輕薄，脫水之後，晾一晚上就能幹。
賀霆宇抱着果汁，眼睛卻跟着楊思凡跑。
按下洗衣機的開關，楊思凡回了客廳，走在了賀霆宇的對面，開了電視機，問：“怎麼突然過來了”
賀霆宇放下了果汁，可憐巴巴的看着楊思凡：“家裏沒人，肚子餓。”
楊思凡默默無語了會，賀父工作忙，經常不在家是真的，但是家裏沒人肯定是假的。
也不知道在賀家幫忙的王阿姨這會子急成什麼樣了。攤上這個小魔星，楊思凡默默爲王阿姨點了幾根蠟燭，然後等人喝完果汁，果斷把人拎起來，送回賀家、
楊思凡說的拎，那是真的在拎。雙腳離開地面的賀霆宇在楊思凡手下拼命亂蹬，胡亂掙扎，奈何楊思凡天生神力，抓着他的手愣是穩穩的，不帶一點抖動。
“啊啊啊，我要告訴我哥哥，你欺負我”
“啊，救命啊，抓小孩啦，抓小孩啦”賀霆宇掙扎未果，看着趁着晚上出門散步的行人，忍不住扯開嗓子大喊。
街口納涼的大爺搖着蒲扇，笑眯眯的看着楊思凡和扯着嗓子大喊的賀霆宇，對着楊思凡問：“這娃子怪機靈的，誰家的”
“同學的弟弟，自己溜出來了，正要送回去呢”楊思凡簡單說了下，一句話帶過：“王奶奶回來了嗎”
王大爺聞言搖搖手：“沒，你家外公外婆也沒回來吧。晚上睡覺鎖好門窗啊，有什麼事就喊人”
楊思凡應了，到了下，拎着小屁孩往鎮中心的家屬樓走。
到了大院門口，王阿姨果然守在那裏，急得團團轉，看見楊思凡拎着的賀霆宇，忍不住唸了聲佛，想楊思凡道謝。
賀霆宇見着王阿姨，也不鬧騰了，乖乖的被王阿姨拉着，往回走，小背影懨耷耷的，看着好不可憐。
看着賀霆宇進了門，楊思凡剛向轉身往回走，裏邊就響起了男人和女人爭吵的聲音，間着瓷器落地的響聲，不一會，一個有些眼熟的男人從裏邊走了出來，直接坐上車子，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