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的人是林箋。
林箋紅着眼睛說:“我給你送了點東西過來。”
她讓開半邊身子,又拖了一個行李箱進來,左右張望了一下:“薄同學呢”
“在裏面洗澡。”
“是林箋嗎”薄珏耳尖的辨認出來。
林箋回答:“是。”
“能不能幫我拿兩件衣服進來,我進來的時候忘記拿衣服了,就在左邊的衣櫃裏,最下面一層。”
“好。”
林箋壓低聲音問趙清閣:“她怎麼不問你要衣服”
趙清閣淡淡的掃了她一眼。
林箋比了一個“明白”的手勢,去拉衣櫃的門,呼啦啦奇形怪狀的衣服落了一地,她刨開那些衣服,從最下面翻出兩件內衣褲,又隨便在地上撿了一件最普通的襯衣長褲送到浴室。
薄珏伸出了一隻光溜溜的胳膊:“謝謝謝謝。”
林箋:“客氣客氣。”
“這是我給你買的糖果,酒心糖放在最左邊,是最多的。夾心糖、棒棒糖、牛奶糖、壓片糖每樣各兩包,都是按順序排好的,你每天按順序拿就行。”
“這麼多不會過期麼”
“不會吧,過期的就扔掉好了。”
林箋和趙清閣蹲在地上,一樣一樣給她指。
薄珏出來差點被半行李箱的五顏六色的糖果閃瞎了眼。
“我猜你出來肯定沒拿多少衣服,就給你買了幾件新的,修身的,顯腿長,薄珏比你矮多了,你可以在氣勢上更勝她一籌,免得她欺負你。”
“林箋。”趙清閣面色不豫。
“”“矮多了”的薄珏默默的不吭聲。
“那個是什麼”趙清閣指着最裏側放的一個小瓶子。
林箋湊過去,臉幾乎貼上趙清閣的臉:“這個啊,創傷藥,處理傷口用的。”
“我要這個幹嘛”
“也許遲早會用上的吧”林箋有些難以啓齒,“反正就放這裏了,誰還沒有個小傷呢,是吧”
趙清閣狐疑的看着她:“是吧”
薄珏忍不住掩嘴清咳了一聲,距離太近了,她心裏不舒服,渾身上下都不舒服。
林箋是知道內情的,所以雖對趙清閣成爲契子這件事萬分擔憂,又因爲對象是薄珏而放下了一半的心,於是簡明扼要的又囑咐了一遍,就離開了。
林箋一走,趙清閣眼角依稀的一點笑容徹底冷下來,把行李箱拉好靠在牆角,抱臂倚着:“你憑什麼下逐客令”
她眼底的譏諷彷彿刺痛了薄珏,薄珏莫名其妙的就氣不打一處來:“就憑這是”
趙清閣打斷她:“這是你的宿舍我是你的契子”
薄珏的情緒尚未爆發就被一盆涼水強行淹了回去,她在心裏後悔的捶了自己幾百遍:“對不起,我衝動了。”
“沒什麼好對不起的,我希望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
趙清閣挑了換洗的衣服出來,擦肩而過的時候停了一下,一句一頓的說:“請你記住一件事,就算是結契了,我和你,也沒有任何關係。國家承認,甚至你承認,我不承認。”
薄珏呆在原地,抓着頭髮把自己摔在了牀上,好不容易收拾整潔的牀滾得亂七八糟。
咚咚咚
宿舍門又被敲響了,一頭雞毛的薄珏起身開門。
“校、校長。”
“軍部的裁決下來了,決定判處左世志死刑。”校長開門見山。
“死刑”薄珏還是第一次把活生生的人和這個字眼對應起來。
“是的,軍部考慮到影響太過惡劣,不能姑息,所以決定以重刑明法。”
“那校長你來找我是”
“本來是有點擔心的,”校長藉着半掩的門看到裏頭亂成一團的牀單,甚至都能耳尖的聽到衝浴的聲音,意味深長的笑了笑,“現在不怎麼擔心了。”
他拍了拍薄珏的小肩膀,欣慰地說:“學校給每對結契的學生都會放半個月的蜜月假,這天色還早,大膽的做吧,明天起不來也不要緊,以往很多蜜月期的學生從來不出門的。”
薄珏再遲鈍聽到他這句話也知道什麼意思了。
薄珏慌亂的擺手:“不、校長你聽我解釋。”
“不用解釋啦,你們好,我們校方就開心。”
“你一定要聽我解釋啊。”
薄珏:“”
薄珏站在門口出神的空隙間,趙清閣已經洗完澡了,簡單的t恤長褲,半截胳膊露在外面,臉上還有未乾的水珠。因爲每間寢室的佈局都是一樣的,她輕車熟路的找到盥洗臺邊的吹風機開始吹頭髮。
“校長來了有什麼事”
“說是左世志被軍部判了死刑,順便看看我們好不好。”
提到那個名字,趙清閣動作頓了一下,輕輕的“嗯”了一聲,明眼人能看到她手背上陡然間暴起的青筋慢慢地又沉了下去,薄珏無疑是那個明眼之人,於是她適時的打住了話題。
寬大的雙人牀,薄珏沉思了片刻,睡到了中間,但是在趙清閣一步一步走過來的時候,忍不住挪到了一邊躺着。
牀有明顯的下陷,吱呀一聲,趙清閣背對着她躺下。
燈無聲的熄滅了。
紊亂期第一個代表恐懼的夜晚悄然來臨。
薄珏不敢睡覺,她一直記着席賢的囑咐,要寸步不離,晚上睡覺要抱着她睡,薄珏在黑暗裏伸出兩隻手,對着看了看,悄悄的往趙清閣背後伸去。
“不要碰我。”冷冷的話語讓薄珏的手立刻就縮了回去。
“可是席醫生說”
“滾開。”
連碰都不敢,更別說擁抱和愛撫了。
薄珏只好一直觀察她的動靜,牀的一頭靜如死水,薄珏看着看着竟然睡了過去。
薄珏是被牙關打戰的聲音吵醒的,睜眼一瞧,牀邊躺着的人都不見了,登時嚇了一身冷汗,連忙去開燈,趙清閣蜷縮着躺在了地板上,身上的t恤汗溼了一片,整個人像是從水裏撈出來的一樣。渾身顫抖得厲害,也許是怕躺在牀上會被發現,才睡在地上。
她死死地咬住了自己的牙關,儘量不發出痛苦的呻.吟聲。
“趙”
“關燈”
薄珏又趕緊把燈按滅了,可是天宿人的眼睛在黑暗中是可以毫無阻礙視物的,她看到趙清閣的眼睛始終睜着,半透明的灰色眼珠反射着微光,和臉上的汗水相映成輝。
訓練他們的教官曾經說過,如果有難以忍耐的痛苦,那麼就將思緒放到一個地方,可她無處可去,無處不在的恐懼填滿了每個角落。只要一閉上眼,全部都是那天在格鬥室的場景,她口中做不到無所謂,心中更是沒辦法跨過去。
既然沒辦法忍耐,不如用另一種痛來替代。
她開始用頭去撞地。
毫無預兆的“砰”的一聲響,把薄珏從呆滯中驚醒,她從牀上跳了下來,一把將人摟進了懷裏。
像是有一道溫暖的泉水裹挾全身,趙清閣忍不住貪戀起這份溫暖,可是在意識到她身邊靠着的究竟是什麼以後,薄珏就迎來了更大的反抗。
趙清閣奮力的掙扎起來,用牙縫裏擠出聲音:“我不用你管”
薄珏被她這一掙差點鬆了手,連忙用更大的力量壓住她。
趙清閣一肘打在她肋骨上,薄珏立刻倒抽了一口冷氣,手卻絲毫不敢松,咬着牙道:“你忘了我肋骨還沒好嗎”
“放開我”
“不放”
趙清閣雙手被縛,腳還是自由的,當即在牀沿蹬了一腳,帶着薄珏順勢在地上滾了好幾圈,奈何薄珏的手跟鋼鐵做的似的,牢牢禁錮着。
趙清閣的腳不斷落在薄珏小腿上,薄珏疼得實在不行了,忍無可忍地翻身把她手腳全部都壓在身下,趙清閣眼裏爆出來的怒火幾乎要把她燒化了。
她縮了所脖子,短暫地喘了一口氣,氣喘吁吁的說:“你聽我說,我是在幫你,抱一會兒又不會死。你別再反抗了,你再反抗我就我就打暈你了啊。”
她軟弱的威脅一點都沒起到作用。
嘶
頸間傳來一陣劇痛,鮮血從體內流失的感覺很清晰,薄珏一狠下心,乾脆梗着脖子由着她咬。
不知道過了多久,也許根本沒過多久,趙清閣鬆了嘴,脣齒間紅得一片鮮豔,薄珏感覺到她的身體軟化下來,不再反抗了,於是也減輕了力道,小心翼翼的摟住她的腰,把頭埋進自己肩膀裏。
好不容易可以睡覺了,薄珏發現懷裏的身體竟然開始慢慢發燙。
一聲細微的呻.吟傳入她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