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天在陳府一番休息,其實早就生龍活虎。他之所以裝作身體疲軟,肆無忌憚的找陳餘生求這求那,不過是想趁機享受一下父子之情。
十年不曾揹你。
這一次該背個夠。
陳青帝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陳餘生更清楚,父子不點破,但不代表不明白。
玉麒麟幾人沉默的看着這溫情的一幕,倍感欣慰。
其實這十年他們都知道,陳餘生真的很關心很在乎陳青帝,但身爲人父,總是希望自己的孩子,能成長爲真正頂天立地的漢子。
每年冬,大雪封西涼。
陳餘生次次都會喃喃自語,他在那邊累不累,冷不冷如果倒在哪個山腳,自己是不是就失去唯一的兒子了
“九哥這人,感情太內斂,明明心疼的要死,但這幾年就是狠着心不去看看青帝。”黃金貂習慣性的撓撓頭,雖然在笑,眸中卻帶淚。
黃金貂當初有限的幾次看望陳青帝,幾乎都是跪在陳餘生面前懇求放他去看看,但即使如此,陳餘生依然狠心的不同意。
“都過去了,再說青帝也成才了。”小人貓笑着回覆。
“嗯,成才了。”玉麒麟腰桿一挺,悠悠然道,“霍少保清出了那麼大的地盤,也該讓青帝去東遼獨擋一面咯。”
東遼封地的人選。
其實從一開始就既定。
陳餘生從當初下達命令給陳青帝,就準備打下東遼後,作爲贈送給陳青帝出道後的首份大禮。
如今年關將至,那邊暫時交由陳青郎打理,等年關一過,新年到來,陳青帝就該正式走馬上任。而且按照陳青郎的商業手段和才幹,一個月時間足夠他清洗乾淨霍少保留在旗下公司的影響。
“陳餘生,今年我要回西涼陪師姐,元霸以及師父,放我一段時間的假唄”陳青帝伸手接住突然而至的絨毛雪花,柔聲中又帶着一點期待。
“我這邊有大事要忙,除夕不陪你了,自己去吧。”陳餘生算是默認。
陳青帝嗯了聲,然後道,“放心吧,新年初我就回來。”
“年後就該週年祭了,你要到場。”陳餘生說完這句話,令陳青帝沉默了很長很長的時間,臉上時不時的浮現痛苦的神色。
陳朝週年祭。
祭奠的都是當年爲陳朝打下半壁江山的鐵血悍將,其中光是大金剛就葬了三位。其中一人的戰死,有關陳青帝。
從幼年到懂事,再至成年。
陳青帝始終無法忘記當年那一幕。
“青帝,別怕,這些年跟在龍王后面擴地盤佔場子,大風大浪刀光劍影經歷了,風花雪月也享受了,現在走,不虧。”
“青帝別哭了,不然我走的不安心”
那一年他二十五,滿身鮮血的死在了陳青帝的懷裏。如今時過境遷,理應忘記的畫面,隨着年齡的漸長,越來越難忘。
陳青帝知道這一生都無法遺忘,那個笑起來如驕陽綻放的俊朗男子,花滿樓。
“我不敢見他。”陳青帝將頭深深的埋在陳餘生的脖子裏,語氣低落。
“但他終究死在了我懷裏。”也許是那場經歷太印象深刻,陳青帝每次想起,都歷歷在目。自從回到江都後,陳青帝始終都沒去祭拜祭拜那個人,不是不想,實在是不敢。
陳餘生用臉頰蹭了蹭陳青帝,聲音柔和道,“去看看吧,花滿樓應該很希望你去祭拜祭拜他。”
陳青帝再次擡頭看天,沉默了很長很長時間。直到豆大的淚珠濺進陳餘生的脖子,他才深知失態,急忙擦拭眼淚。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時啊。”陳餘生嘆氣,莫名辛酸。
當年兩斷刀蘇生死在自己面前時,陳餘生記得他痛哭了三天三夜,那種痛及根骨的悲傷,如同萬箭穿心。
“青帝。”
“嗯”
“能不能求你一件事”陳餘生放下陳青帝,眼神正視他,而後才緩緩道,“這一生,你的感情歸宿花落誰家我不管,但是驚柔,你不能傷”
陳餘生下意識的緊抓陳青帝的肩膀,越來越用力。
陳青帝心驚,他還是第一次看到陳餘生如此失態,似乎有什麼不堪的往事記憶,讓他的表情十分痛苦。
“我知道。”陳青帝伸手覆蓋在陳餘生的手背上,輕拍兩下,沉沉點頭。
隨後陳青帝眸光怔怔的盯着陳餘生,下意識詢問道,“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着我關於師姐的身世”
很久以前,陳青帝簡單的認爲,蘇驚柔只不過是老怪物撿來的一個孤兒。直至回到江都,從陳餘生和玉麒麟幾人有意無意的表情變化中,察覺到不對勁。
尤其是那次,自己被陳餘生杖決一百零八棍,蘇驚柔怒火難平,親自下山打的陳青郎衆目睽睽之下雙膝跪地。
事後陳餘生非但不追究蘇驚柔,反倒處處客氣,生怕一不小心就惹她不開心。
陳餘生聽得陳青帝詢問,無聲點點頭。
“我想知道。”陳青帝深吸一口氣,眼神懇切的盯着陳餘生,騏驥他能告訴自己,關於師姐蘇驚柔的一切。
“現在還不是時候。”陳餘生搖搖頭,給出期限,“等週年祭開始,我再告訴你。”
陳青帝不再強求,“好。”
“你先做好心理準備吧,她的身世很苦。”陳餘生揉揉陳青帝的頭,低聲道,“以你和驚柔的感情,我真怕你當場發飆,不聲不吭的就殺到那邊去。”
陳青帝笑而不語,聽出其中細節,“那邊那邊是哪裏”
陳餘生兩手負後,面朝北方。
陳青帝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眸光微凝,隨後一字一句道,“你的生死宿敵是不是也在那邊”
陳餘生點頭。
陳青帝嘴角泛笑,承諾道,“終有一天我會代你殺過去,管他是梟雄還是人雄,敢欺負我老子,統統滅掉。”
“哈哈。”陳餘生咧嘴哈哈大笑,忍不住一腳踹過去,“沒個正形,也不知道是誰教的。”
陳青帝身體虛晃,避開陳餘生的偷襲,笑嘻嘻的先行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