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之後,當陳青帝突然找到他,記憶似乎回到了以前。而那個笑起來燦爛若鮮花驕陽的傻大個,也漸漸浮現在腦海中。
商鋪很多東西其實經過五年的安放,基本都累計了厚厚的灰塵。陳青帝蹲在一邊,幫着老金頭除塵,清洗,然後搬出火爐。
荊戈和柳如煙相視一眼,同時來到商鋪,準備幫忙。
陳青帝搖搖頭,“你們先回去吧,明早來接我。”
“太子爺,明天就是週年祭,精神狀態最重要,你這一夜如果不休息好”荊戈眉頭緊蹙,不答應。
“回去。”陳青帝指令。
荊戈和柳如煙對視兩眼,返身離開。
只是當商務車進入國道後,荊戈心一橫,直接改變行駛路線。柳如煙第一時間發覺不對勁,着急詢問道,“你這是要到哪”
“我去請示龍王。”荊戈回了一句,速度加快,柳如煙也不多嘴,側頭看窗外連連倒退的風景。
四十分鐘後,當荊戈一字不漏的將狀況告知陳餘生後,他無聲嘆了口氣。莫說是他,連玉麒麟,黃金貂,小人貓都沒想到陳青帝真的找到了當年那家鋪子。
“我去帶他回來。”黃金貂轉頭要走,畢竟明天陳朝年祭,事關重大,這個節骨眼徹夜不眠,極其容易影響精神狀態。
“算了吧。”陳餘生伸手打住,“青帝那性格你們也不是不清楚。”
“我記得不錯的話,水楊花也去過云溪古鎮,想帶點燙花燒餅給花滿樓做上供的祭品,幾次尋找全都無功而返。”
“這一次青帝去了,竟然找到了鋪主,也許這就是冥冥中的天意吧。”
老金頭的店鋪幾年沒開張,過於陳舊,陳青帝就着燈火,認真細心的擦拭,騏驥能一次成功。老金頭畢竟年紀大了,很多事情不能親力親爲,只能指示陳青帝照做。
一番折騰,熬到下半夜,爐火纔有越燒越旺的跡象。
再半夜,陳青帝和老金頭忙碌了幾個小時才發覺沒有面料,慶幸的是老金頭家裏有存糧,這邊兩地折返,又耽擱許久。
往年週年祭,早晨八點,所有參與人員必須當場。
但今天卻被延退至九點。
關於延退原因,陳餘生沒有給出任何解釋。
這一天,算得上陳朝最重要的日子,陳朝元老,權柄人物,以及陳朝二代等後起之秀,全部參加。人數每年遞增。
今年更是空前的達到兩百人之衆。
年祭場所其實就在陳朝集團之後,那是一座市區中心極難見到的山峯,山腳被炸平,重新改造成墓葬場。
墓葬場佔地幾百平,錯落分佈數百塊墓碑,迎着光,呈現一片肅殺氣息。雖然外觀大致相仿,但位置卻極爲講究。
兩側安置的是陳朝自然老死的員工,亦或者家人,屬於邊緣化人物。再靠中,基本是第一批爲陳朝立下不俗功業的老一輩。
最後一處當屬最核心也是最正中的位置。
統計四座墓碑。
花滿樓,飛白月,小軒窗。
三人同爲陳朝八大金剛,同樣也是功勳人物。一人代陳餘生而死,一人代陳青帝而死,一人久經大戰暗疾纏身,最終逝世於牀榻,雖未戰死江湖,卻是名副其實的代陳朝而死。
當年選址建立墓葬場的時候,這是第一塊被豎起的墓碑,因爲無名無姓備受關注,坊間更是議論紛紛。
甚至一度傳言,這座無名無姓的墓碑,是陳餘生特地爲自己留置的。事實究竟如何,這麼多年過去,連陳朝大部分元老都不清楚。只是每年祭奠,無名碑必然是陳餘生,玉麒麟等四人重中之重,叩首叩首再叩首的首選。
時下各路陳朝元老,大人物悉數到場,因爲區域很空曠,人員各處散開,或三人一隊,五人一羣。陳青郎也在其中,正和幾位陳朝老輩低聲言語。
時間推至八點半,水楊花到場,四下張望一圈,竟然不見陳青帝。
她神色微凝,匆匆貼近黃金貂,“四哥,青帝人了”
“還沒到。”黃金貂暗中打了個手勢,讓她不要多問。水楊花越看狀況越覺得不對勁,但黃金貂既然給出明確指示,她也不好多言。
陳餘生此時站在無名碑正對面的十米外,他兩目緊閉,神態穩重,氣勢油然而生。
八點四十五,年祭進入最後準備程序,香火草紙白燭,一應俱全。
也正在此時,現場部分元老才察覺出,作爲年輕代唯一跟陳青郎齊頭並進的陳青帝,還沒進入現場,彷彿憑空消失般。
“四哥,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青帝怎麼還沒現身”水楊花按耐不住,攆上黃金貂,繼續詢問。
黃金貂沉默,示意再等。
八點五十五,各種議論聲全部歸於凝寂,而後目光集中向陳餘生方向,畢竟再過五分鐘,年祭就要正式開始。
“先準備吧。”陳餘生開腔,示意陳朝各元老,按資歷高低,就序排列。
第一排,陳餘生。
第二排,玉麒麟,小人貓,黃金貂。
第三排,八大金剛僅剩的水楊花,一人孑然獨立,餘下的路人甲依然未現身。
隨後是陳朝各層面的元老。
陳青郎帶領年輕一輩,安放於第六排。人次排序之後,每人領到三炷香,分六指拿捏,觸於眉心,以代表對死者的尊重。
“回來了。”正當時間推至八點五十九,黃金貂驚呼一聲,喜出望外。隨後足足上百道目光掃向陳青帝,有人詫異,有人不滿,有人更是眉宇顯化不加掩飾的不屑。
“搞什麼鬼九點開場,他八點五十多才來,心裏到底有沒有對死者的尊重”
“龍王生出這樣的兒子,簡直丟自己的臉,相比青郎,差的不是一點,哼。”
然而陳青帝並不理會現場狀況,徑直躍過人羣,走向前列。
這之後,玉麒麟三人讓道。
陳餘生讓道。
陳青帝一路前進,尋到花滿樓的墓碑,當頭落跪,恭恭敬敬的奉上熱騰騰的燙花燒餅,“叔,老金頭的燙花燒餅,我給你帶來了。”
“爲了這些東西,一夜不睡,值得嗎”陳餘生低頭詢問。
陳青帝嘆氣,“值得。”
一剎那,現場死寂如水。
水楊花張張嘴,突然失聲痛哭。
她那英年早逝的弟弟死去數十年,竟然還有人記得他最喜歡喫的,燙花燒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