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貝勒之所以冒着危險,挺入江都,就是怕陳青郎優柔寡斷,影響他的後續計劃。否則這劑毒藥,派遣任何人都能輕而易舉傳遞到陳青郎之手。
但毒藥送到,能不能順着計劃那樣發展下去,無論是六貝勒還是七貝勒,都沒有十足把握。
所以,這一趟六貝勒親自現身。
他抵達江都會見陳青郎,一方面是想旁敲側擊的告訴陳青郎,我親自上門,是將你當成一等一的盟友,而不是隨便派一個人敷衍了事。
其次,六貝勒也想借此試探試探陳青郎的最終態度。
畢竟陳青郎和陳青帝雖然矛盾重重,但生死相向還不至於。六貝勒怕產生變數,需要親自判斷一下。
“我和他終歸是兄弟。”陳青郎沉默許久,道出這樣的話。
六貝勒凝視半晌,忽然哈哈大笑,“世間凡是大人物,哪個不是心狠手辣,乾脆果斷你和陳青帝固然是兄弟,但”
“你就不想大權在握,徹底執掌陳朝集團嗎”
“今天只要你點頭,我和老七必能助你登上陳朝王座,自此江都乃至中原,都極有可能你一個人說了算,難道你不想”
“呵呵。”陳青郎神色無恙,報以淺笑。
六貝勒目光炯炯的凝視陳青郎,“陳兄,別糊塗呀。”
“那陳青帝只要一死,你能得到的,不可想象。”
陳青郎低頭摘下眼鏡,緩慢擦拭,他動作細緻,神態安然,內心更是無波無瀾。六貝勒咬咬嘴脣,眉心處的紅色胎記,微微抽動。
旋即他無所顧忌的轉頭看了眼身後帶來的男子,他的眼神眨動似乎在諮詢對方的意思。
這一眼看似尋常,卻讓陳青郎眸光一閃,內心更是驚起一場波瀾。
六貝勒身後的男子自始至終都站在那裏,宛若一杆標槍,因爲帶着帽子的緣故,他的外貌極難看清,右臉完全遮蓋。
若非六貝勒這個細緻的動作,被陳青郎無意間捕捉,他絕對不會心潮涌動。按照尋常大人物的風格和舉動,一般情況絕對不會向自己的屬下尋求意見。
這麼做,除了表明自己沒有主見外,也有點喧賓奪主的嫌疑。但六貝勒轉頭剎那,眸中釋放的請求意態,相當自然。這分明就是一種多年培養出的慣性默契。
換言之,這位沉默寡言,並且故意帶帽子掩蓋面容的男子,身份本身就比六貝勒尊貴。但,這種站位又極爲不合理。
哪有身份高貴的站着,稍低的坐着除非對方是刻意的。
既然是刻意,陳青帝就敢大膽的猜測一下,興許坐在自己面前的年輕男子,不過是一個傀儡。真正的六貝勒自始至終都站在他後面。
“呵呵,有點意思。”陳青郎心中冷笑,隨即捧起茶杯,輕輕品嚐。
六貝勒暫時沒發覺自己一個極爲尋常的舉措,已經暴露馬腳,他轉頭看向陳青郎,嘗試繼續勸阻,“陳兄,你考慮的如何”
“我可不想毒殺青帝之後,成爲你們的傀儡,如果這樣,這場合作不談也罷。”
六貝勒目光眨動,旋即沉聲道,“只要殺了陳青帝,一切好談。”
陳青郎故意拉長聲線,“既然你們不要回報,那我要。”
六貝勒神色狐疑,一頭霧水,“陳兄此話何意”
“我助你殺了青帝,於你而言,肯定大有好處,既然如此,陳某要點好處,很合理吧”陳青郎笑道。
六貝勒眼睛微微眯成一條縫隙,“送你上陳朝董事長之位,還不夠嗎”
陳青郎俯身,近距離凝視六貝勒,一字一句道,“陳朝本來就是我陳家的,青帝一死,那個位置普天下只有我坐。”
“我上位乃順勢而爲,這怎麼能算你們的回報我要其他的。”
六貝勒張張嘴,瞠目結舌。
隨即雙方陷入沉默,兩兩無言,氣氛相當尷尬。實際上作爲傀儡,六貝勒根本沒有決定權,所以陳青郎拋出這樣的話題,他無法回答。
許久,陳青郎主動開腔,“既然六貝勒沒想好,我們明晚再談吧。”
六貝勒擺手,拒絕道,“我時間無多,不能耽擱,最好今晚談妥。”
“既然如此,那你先想想,我上個洗手間。”陳青郎神色自然的微微一笑,起身離開。
陳青郎這邊才走,六貝勒動作維持原樣,嘴上卻及時開腔道,“六爺,我們答應不答應他”
“嗯。”他身後傳來一道乾脆的聲音。
六貝勒適當閉口,不再開腔,而是以手調製濃茶,儘量最快速度恢復正常狀態。
陳青郎進入洗手間後,罕見的彈出一根菸,徐徐點燃。
而會議廳外的樓梯口位置,幾道身影飄忽不定,以極快的速度屏蔽監控探頭,再之後是一身保潔人員裝扮的陸錚,推動一輛清理車緩緩進場。
“陸頭,長廊四周已經管控,可以動手了。”紅棍二號頭目趙長林提醒一聲,迅速退開。
陸錚嘴角泛起一抹笑,神態剎變。
作爲陳餘生的影子護衛,陸錚極爲擅長變化身份,這種變化,不僅僅有服飾職業方面的變化,還有神態動作的逼真還原。
這個時候的陸錚,就像爲家庭爲兒女奔波勞碌,卻一個月賺不到幾個錢還要勞心勞肺的可憐老人。
他一躬身,老態龍鍾。
下一刻,會議廳洗手間,陳青郎抽完香菸,食指彈動,菸蒂呲的聲熄滅火星。與此同時,陸錚敲門。
第三地點,酒店之外,陳青帝十指活動,緩緩褪下白馬槍外層的粗布。
“咳咳。”酒店外,五貝勒同樣抽完香菸扔到近前,剛想一腳踩滅,剎那鏗鏘一聲,白月光閃動。
哧。
一柄長槍貫穿擋風玻璃,橫空出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