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家族人,同樣也不是和陳青帝誓死爲敵。
但這並不能代表全部。
先前有言,吳家高層就陳青帝身份問題,呈現兩種態度,並持續僵持,懸而未決。正因爲高層的態度無法定下來,這些吳家族人在面對陳青帝的時候,意見並不統一。
這一點陳青帝,最先感知。
他能感受到有人不希望他死,所以出刀的時候收了力度,但他更大的感受是有人希望他死無葬身之地,刀刀選擇要害,狠辣至極。
陳青帝再顧大局,也無法控制事態走向,最終無奈,他唯有殺
這一出手,導致局勢一邊倒,所有人爲自保,只能反殺陳青帝。
“哎。”吳江長嘆氣,知曉陳青帝真的開始大開殺戒了,尤其是那句不要逼我吼出時,說明陳青帝心態已經失衡。
“轟。”
陳青帝丟下刀柄,挺直腰桿,其後緩慢的抽出四柄戰刀,踱步前進。
“嘶嘶,怎麼辦”
“這傢伙瘋了,不殺他,他就會殺了我們。”
陳青帝近前源源不斷的吳家族人,面對雙目緊閉卻殺伐力無雙的他,已經惶恐不安。加上有人故意宣揚一種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立場,導致街道兩側殺氣瀰漫,籠罩蒼穹。
“殺了他”有人爆吼,接連出刀。
陳青帝兩臂顫抖,動作滯後,他不想殺人,何況這些人還是和自己孃親有血緣關係的族人,但兩方立場已定,有些情面,無需留。
“殺。”陳青帝沉呵,一刀就砍裂了某位吳家族人的頭骨,這人身死的時候,戰刀還卡在頭骨中,隨着屍體共同倒落。
鐺
陳青帝腰腹後仰,就感覺頭皮閃過一道白光,三五縷碎髮被切斷,孤零零的落在他堅毅的臉上。
陳青帝一刀反插地面支撐身體,而後擡起一腳震退迎空撲向自己的來犯者。
“噗”這人被陳青帝直接一腳震斷五臟六腑,張嘴咳了兩下,七竅流血,如同泉水在噴涌。
“快,快。”吳江眼睜睜的看着陳青帝一路縱橫,如入無人之境,知曉這樣打下去,今天要死至少一半人。
當陳青帝用完八柄戰刀,最後重新握起白馬槍的時候,吳江不敢拖延,於是大聲指令道,“快,快叫吳媽過來。”
與此同時,他一扣響指,衝着現場喝令道,“所有人,退。”
這些吳家族人早就被陳青帝打的信心全無,此刻得到撤退的命令,立即如蒙大赦,幾乎毫不停滯,陳青帝近前兩臂距離,空無一人。
陳青帝抓緊白馬,斜指蒼天,微微擡頭。
白色絲巾帶着點血跡,他的衣服上也有血,但這依然無人阻擋他周身隱隱散發的一往無敵的氣質。
“大小姐生了個好兒子啊。”吳江嘆氣,情緒落寞,黯又複雜。這就是當年被殘酷逐出吳家的吳素的兒子,如今都長這麼大了
他不得不感慨一聲,歲月不饒人啊。
“嘶嘶。”陳青帝站在對面,深吸一口氣,下意識抓緊槍桿。他明白,此刻的雙方止戰,並非結束,而是在醞釀一場更大更危險的戰鬥。
吳家百年,高手層出不窮,其中不乏當年橫掃一方的英豪。
陳青帝也不知道,自己接下來將會遇到何等超絕的高手。
可這又如何哪怕死了,也是死在孃親小時候最喜歡最惦記的地方,死在這裏,應該沒有遺憾了吧
“噠噠噠。”
便在這時,遠方傳來一陣一陣敲擊聲。
一位身材佝僂,滿頭白髮的老婆婆,杵着一根龍頭柺杖,徐徐進場。
她很老,一張臉褶皺不堪,一雙眼睛更是污濁,但她的狀態很好,精氣神均是在巔峯水準。尤其是她落腳的時候,輕飄飄,形同孤魂野鬼,遊走天地之間,無端給人一股心神緊張的恐懼感。
這位老人一出現,現在吳家族人都感覺頭皮發麻,除卻吳江神色正常,餘下的沒一人能維持常態。
她叫吳僕,身份是吳家的一位僕人。
“吳媽,他來了。”吳江指了指陳青帝。
吳僕並非絕吳家所謂的世高手,她只是一個活了很多很多年的老骨頭,吳江叫她來,其實另有目的。因爲吳僕當年和吳素的關係不簡單,他希望,她能勸走陳青帝。
“是小少爺吶”吳僕張嘴呢喃一句,語氣中帶着腐朽的味道,她睜開視線並不明朗的渾濁雙目,怔怔的看着陳青帝。
陳青帝因爲看不見,只能靠聽。
可當對方不輕不重喚上一句小少爺的時候,他抓槍的五指倏然一緊,心神像是被什麼敲擊了一下。
“你要攔我”陳青帝下意識詢問。
吳僕悠悠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後,開腔道,“你走吧,這裏不是你能來的地方,大小姐如果還活着,也不會讓你胡鬧的。”
“可她已經死了將近二十年了”陳青帝糾正。
“是啊,素素都死了二十多年了。”吳僕捲起袖子,擦去渾濁的老淚,哆哆嗦嗦的吱聲道,“當年是我將她帶大的,可是怎麼也想不到,她會走在我前面。”
“小少爺,我已經白髮人送黑髮人一次了,你不要執迷不悟了,回去吧。”吳僕懇求道。
陳青帝低頭凝視手中槍,許久,他才緩緩搖頭,“辦不到。”
再回憶吳僕的那句話,心中更是哀苦難言。原來吳僕是吳素的奶媽,看着她,一點一點長大,也看着她被一步一步逼離吳家。
最後她死的時候,她也知道,但不能送她最後一程
“小少爺。”吳僕佝僂的身子突然跪倒,“吳僕一把老骨頭,今天給你下跪了,求求你走吧。”
“不然你真的會死在這裏的。”
陳青帝沉默,他收起戰槍,踱步前進,臨近吳僕的時候,他輕柔的攙扶起對方,“抱歉,我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