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青帝伸手揉了揉青青的長髮,淺笑道,“大叔不喜歡顯擺自己。”
“那聽你的意思,自己很厲害”青青一聽陳青帝這話,頓時眸光閃亮。陳青帝故意做了一個高深莫測的表態,那種悠然的氣質,宛若迷路於紅塵間的世外高人。
青青怔怔的瞧了幾眼,頓時爲止目眩神迷。
他比這些突兀登岸的練氣士,更具超然氣質,只是一想到他的傷勢和那道尚未癒合的必死之疾,青青眉頭又是一陣黯然。
“大叔,爺爺應該很快就會回來了。”青青壓低聲音道。
陳青帝點點頭,嘴叫始終掛着淺淺的笑意。
兩人沉默,然後一齊看向更靠近岸邊的一位孩童。
七八歲出頭,頭髮亂糟糟,鼻子通紅,穿的衣服也很簡樸,但這孩子動作古怪,貌似在有模有樣的打一套拳法。
“小蟲子。”陳青帝嘀咕,他自然知道這孩子,無父無母,乃桃源村唯一的孤兒,是喫着百家飯長大的。
聽說父母上山採藥的時候湊巧遇到猛虎出山覓食,然後再也沒有回來。
陳青帝眯眼看着小蟲子,忽然想起當年西涼山腳下的小和尚。
“元霸。”陳青帝呢喃自語。
他揮揮手,將小蟲子叫到近前。
“剛纔那套拳法誰教你的”陳青帝拍拍小蟲子的額頭,好奇詢問道。
小蟲子圓鼓鼓的大眼睛,瞧向青青。
陳青帝頓時恍然大悟,知道是青青爺爺教的。不過畢竟是孩子,打起來並不熟門熟路,只有形似卻沒有神韻。
“爲什麼要學這些”陳青帝笑問。
小蟲子揮舞拳頭,奶聲奶氣道,“長大保護青青姐姐,還有叔叔嬸嬸,小夥伴們。”
青青一聽立即笑開了花,忍不住擠兌道,“誰要你這個奶娃娃保護,我自己會保護自己。”
小蟲子臉色憋的通紅,有點無從下口。
“練功很苦的。”陳青帝道。
小蟲子的臉還是通紅的,不過嘴上還是倔強道,“我不怕。”
“想不想大叔教你”陳青帝反手指向自己,一臉笑意。其實,他這個決定完全是臨時起意,透過小蟲子,似乎看到了當年李元霸。
雖然自己在桃源村註定不會久留,但想着能幫助到小蟲子,也算一場善舉。
小蟲子似乎很意外陳青帝的提議,瞪大眼睛瞧向青青。
青青沒好氣的敲了敲小蟲子光潔的額頭,沒好氣道,“你看我做什麼還不叫師父我告訴你,大叔真的很厲害。”
說罷,還故作高深的擺弄幾個招式,看的小蟲子目瞪口呆。
隨後可憐巴巴的看向陳青帝,既不言也不語。
陳青帝又問了一句,“想不想”
小蟲子立即頭點的跟撥浪鼓似的,生怕一耽擱,陳青帝就要反悔了,似乎又覺得光點頭沒有誠意,張張嘴,語氣拘謹的喚道,“師,師父”
陳青帝眯着眼笑,“既然跟了師父,以後就不能叫你小蟲子了,你得有名字。”
雖說童言無忌,但陳青帝哪能猜不出小傢伙的心思,這句話的言外之意正是,取名字可以,不過姓不能丟,不然就是欺師滅祖。
“張”陳青帝頓了頓,目光一亮,“以後你就叫張三丰了。”
“張三丰”青青細細回味,朝陳青帝豎起了一個大拇指。
陳青帝微笑,李元霸與隋唐蓋世名將同名同姓,想着雨露均沾,不如讓小蟲子也弄一個威風凜凜的名字。
張三丰。
一代太極宗師。
“好,好。”小蟲子裂開嘴大笑,看樣子很滿意自己的新名字。
若干年後,陳青帝萬萬想不到,自己臨時起意招攬的便宜徒弟,會在自己離開桃源村後,突然一朝頓悟,以至於修爲突飛猛進。
後五十年草莽江湖,唯一能壓他勢頭的僅有一人。
很湊巧,這個人叫做李元霸。
更湊巧,這個人還是張三丰見面必須喚上一聲師叔的人物。
不過兩人之前並不知曉彼此的存在,以至於江湖最巔峯一戰,差點掀翻了某座城池。那一戰,天崩地裂,日月無光,號稱百年來無可企及。
“從明天開始我教你打拳,能不能堅持就看你自己咯。”陳青帝儘量語氣柔和道。
張三丰頻頻點頭,然後眼神好奇的看向不遠處聚攏的練氣士和張虎等人,不過沒陳青帝開口,始終不敢動身。
這孩子,還挺尊重師父的。
陳青帝微微一笑,“你自己去玩,沒事的。”
張三丰立即歡呼雀躍,一溜煙就跑沒影了。
張虎和那位名爲林郎的練氣士,正在拼鬥,張虎雖然長得人高馬大,但走的是野蠻,粗暴的路子,靠的是純肉身的爆發力。
林郎則不同,他以氣見長。
雙方三個回合,以張虎全敗告終。
林郎拍拍手,臉上帶着溫暖的笑意,“這位虎子哥,你輸了,今天可是要請我們喫飯哦。”
“先別急,讓我試試。”山子站在一邊也按捺不住,一揮手,躍躍欲試道。
林郎笑,“那你要是也輸了怎麼辦”
“我怎麼會輸”山子嘴角泛起一抹迷之微笑,也不知道他哪來的底氣,會言辭鑿鑿的斷定自己不會輸。
林郎剛想說什麼,站在身後的一位年輕女子,小聲嘀咕道,“林郎,你眼力勁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差了”
“真正的高手不在這裏,你比來比去有什麼意思”
林郎蹙眉,立即態度恭敬的看向張虎,一字一句沉聲詢問道,“難不成村子還有高手可否請來切磋”
“整個村子,也就我一號高手,其他的都是”張虎抓抓頭,有點汗顏的解釋,只是說着說着,發現一衆練氣士的目光,齊齊掃向河岸邊,背對桃源村落的陳青帝。
他坐在那兒,固若磐石。
一頭白髮,迎風悠揚。
剎那一眼,給人一股超脫塵世的疏離感。
彷彿,他並屬於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