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兒,你做什麼”溫氏的面色有些不豫。

    “娘,”覃晴笑盈盈地回頭道,“六兒可喜歡三嫂嫂了,讓六兒帶着三嫂嫂好不好”

    覃晴雖是問溫氏,眼睛卻是看着老太君。

    “你胡鬧什麼”溫氏輕斥了一句,可眼神也是瞥向老太君,卻是見老太君的面色如常。

    “六兒哪裏有胡鬧就讓六兒帶着嫂嫂吧,娘”覃晴軟着嗓音撒嬌。

    “行行行,就依你。”溫氏見老太君沒有否決,又看自己兒子那一臉不在乎的模樣,雖說心中對

    陶惠然不滿,可到底是二房的媳婦,總該有二房的人撐腰纔是。

    “謝謝娘。”

    覃晴笑了,拉着陶惠然便往前到了老太君跟前,道:“這是祖母。”

    陶惠然點頭應了,哪怕心中對這門婚事再是不願,可到底她不是一個人,她的身後還有整個英武伯府的臉面,是以陶惠然的神色恭順,垂着眸轉身就要去取了茶盞敬茶,卻是不想叫覃晴手快給截了先。

    “哎呀。”覃晴驚叫一聲,便鬆了手。

    “啪”

    茶盞落地,應聲而碎。

    “啪”

    覃晴的手一揚,便是響亮地一巴掌扇在了奉茶丫鬟的臉上。

    “你好大的膽子”

    “姑娘恕罪”

    “六兒,這是怎麼了”

    突然生變,衆人皆是一愣,溫氏見了,難得第一個反應了過來,問道。

    “娘”覃晴委屈了攤了手出去,既是給溫氏看的,更重要的是給老太君看的,“那茶好燙。”

    “怎麼回事”覃子懿亦是眉頭緊皺,上前兩步。

    陶惠然亦是關心,忙抓了覃晴的手一看,只見覃晴那柔嫩的指尖泛紅,“呀,都燙紅了”

    老太君看了,亦是眉心皺起,“還不快去那燙傷的膏藥來”

    “是”丫鬟忙去了。

    覃晴卻是不忙撒嬌,只是道:“這丫鬟好大的膽子,若是嫂嫂將這茶敬給了祖母,豈非是要燙了祖母”

    “還不趕快把人拉出去家法處置”

    新婦第一天敬茶何其重要,開頭就給來了這麼一出,叫本就大清早被新房的事情鬧騰的心中不順的溫氏面色愈發不善,揚聲斥道。

    “夫人恕罪,夫人恕罪”那丫鬟拼命地磕着頭,卻是叫屋外進來的兩個婆子捂了嘴就拖了出去。

    老太君瞧着那被燙紅的指尖,雖說不怎麼嚴重,可也是心疼了,道:“六兒疼不疼呀”

    覃晴搖了搖頭,順手賣乖,“六兒不疼,只要沒燙到祖母就好。”

    “我的小六兒”老太君又心疼又欣慰地摸了摸覃晴的腦袋。

    燙燒膏很快便被送來了,覃晴叫丫鬟擦了膏藥,便退到了一旁,由姑姑領着陶惠然繼續敬茶。

    “姑娘”淺春看着覃晴叫燙紅的指尖,不由心疼皺眉。

    “沒事。”覃晴搖了搖頭,擡頭看着陶惠然繼續敬茶的身影。

    新婦未進門便叫夫君不喜,覃子懿被迫娶親,這在府中根本不是什麼祕密,那麼對於這樣一個可謂進門就坐定了冷板凳的新婦,哪有人會不起欺壓的心思呢

    既是既定了新婦敬茶的事情,那茶盞定是早已備好的,才能在敬茶時水溫適宜,這花廳中進出來去的丫鬟有多少,茶盞轉了幾次的手,便有多少的機會叫人做了手腳去。

    從長到幼,第一杯茶必是敬給老太君,若是今日不是她碎了那杯茶而是陶惠然,以府中本就存有的對陶惠然的偏見,可見今後陶惠然在府中更是舉步維艱。

    雖說她也不知這手腳時大房還是三房的意思,但是她不允,她今日之舉便是告訴所有的人,這府中還有個覃晴會爲陶惠然撐腰

    寧國公府的家眷衆多,卻也只是大房的人丁最是“興旺”,一衆的姨娘小妾便是用不上敬茶,一一用眼睛過一遍也是費了不少時辰,後邊的二房三房四房便簡省了許多。

    一輪敬茶過去,老太君又說了兩句場面上的話便散了場,覃晴本想往陶惠然處去說說話,卻是見覃子懿同她一道回去的,不由便止了腳步。

    這個今兒早上溫氏纔去處理過,更有覃沛故意留下照看監視的得力小廝,想必在怎麼鬧總歸不會鬧出人命就是了。

    覃晴回了屋子,方換下衣裳,正坐在妝臺前頭卸了頭上多餘的釵環時,淺秋從外邊走了進來,遞出一方錦盒來。

    覃晴從鏡裏看着,問道:“這是什麼”

    淺秋的雙手遞這盒子,道:“回姑娘的話,是王爺命奴婢轉交給姑娘的。”

    王爺。

    聽着這毫不避諱的兩個字眼,正幫覃晴卸着髻上飾物的淺春淺夏眸光微顫,腦中便跳出了裕王的那張臉來。

    經昨兒晚上淺夏親眼在房裏撞見言朔被淺秋拖出來,淺春從膳房捧來晚膳卻被遲遲堵在屋門口又親眼看着言朔從屋裏頭被自家姑娘依依不捨送出來之後,覃晴與言朔的實際關係,已是心照不宣的事情。

    雖然她們不知道此事到底是何事而起,卻是並不好奇,也不會私下臆測,只因從小在這大宅門之中,什麼事情打死也不能說出一字來她們心中明白。

    “拿過來。”覃晴有些羞赧,輕輕咬了咬脣,心中卻溢出絲絲甜蜜來。

    淺秋依言又將錦盒往前遞了遞,直遞到鏡前方便覃晴伸手。

    覃晴接了盒子,低頭看着手中這緋紅色錦緞爲面的盒子,眸底是掩飾不住的喜悅與期待,在手中捏了一會兒,便迫不及待地打開了。

    方方的錦盒打開,裏頭躺的是一隻翠滴水頭極好的玉鐲子,覃晴小心翼翼地取了捏在手裏,道:“王爺送我這個,可是何意”

    淺秋道:“回姑娘的話,王爺說昨夜收了姑娘的同心結,今日自當該還禮的,如此才能算是真正換了定情信物。”

    定情信物這般私密的話叫淺秋這般大喇喇地便說了出來,覃晴的面上不由立即便紅了,只怪自己嘴欠,真是何必多問那一句

    淺秋卻是彷彿未覺覃晴的神色,只是甚是盡忠職守的將話一字不漏地傳達到覃晴的耳中,“王爺還說了,有道是睹物思人,是以不該只他拿了同心結去。”

    是以是想叫她看着這玉鐲子想他的臉嗎可是將她當做深閨的懷春女子的,一日不見就如隔三秋她有這般急不可耐嗎

    “誰要看這個了。”覃晴將玉鐲子一下放回了錦盒裏頭,合了蓋子便往妝奩的匣子裏頭一收。

    卻是不想淺秋了見,又道:“王爺說了,定情信物是該好生珍藏纔是。”

    我

    覃晴有種反手將那錦盒子砸出去的衝動,臉上飛紅,有些嗔怪地看了低着頭的淺秋一眼。

    他派她進來,就是故意來當着另兩個丫鬟的面傳這樣的話的是不

    覃晴垂着的眸子眼睫輕輕顫抖着,討厭,她都不好意思擡眼睛看人了。

    覃晴兀自叫言朔的一隻玉鐲子弄得幾天坐臥不寧,原本到還沒什麼,只是叫言朔提了一句睹物思人,這兩日便時不時想起這個人來,都不必對着那玉鐲子的。一不留神便是兩三日過去了,只待陶惠然歸寧後的第二日,四房的梧桐院裏終於在窗上門上換了嶄新的喜字,二姑娘覃韻要出閣了。

    比起覃子懿的大操大辦,恨不得到了全京城的達官顯貴,覃韻的出閣卻是低調的不能再低調,彷彿闔府都不曾記得過有這樣一件事情一般,卻幸好正是覃子懿大婚纔過去沒幾日的,府中該有的喜慶佈置仍在,看着也沒有太寒酸了去。

    覃晴是一早就過去的了,看着覃韻坐在鏡前叫丫鬟婆子精心梳妝打扮,換了那一件費盡了月餘精神製成的大紅嫁衣。

    “二姐姐真美。”

    吉時已到,大紅的蓋頭蓋上之前,覃晴不禁上去抓住了覃韻的手,這是她這一個早晨以來同覃韻說的第一句話。

    覃韻還是那般的恬靜面容,上了妝之後添了一種嬌媚,如從前一般垂下了眸,淺淺彎脣羞赧地笑了笑。

    “吉時到了,別叫新郎等急了,走吧。”沈厲派來的喜婆伸手將蓋頭給覃韻一蒙,便牽着覃韻往外而去。

    覃晴緊緊跟了上去,一路跟到了二門口便不敢再往前去,只有四夫人跟了出去。

    老太君無視的態度擡過於明顯了,或許也根本於這無關,整個寧國公府根本沒有人來送嫁,二門有老太君手底下的管事婆子守着門,覃晴不能再送了。

    “你回去吧。”

    說話的是早已等在二門邊上覃子恆,他自覃子懿大婚後還沒來得及回書院裏去。

    “別擔心,有哥在。”覃子懿也看了覃晴一眼,他們本是不會在意這一等的閒事,只是憑着覃晴與覃韻的親厚關係也叫他們注意到了覃韻。

    或許,本就是有血脈相連的親人,他們這般本就是情理之中。

    “嗯。”覃晴點了點頭,可又哪裏能回去,只是站在二門的邊上看着覃韻緩緩遠去,心中說不出是沉然還是釋然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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