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
覃晴瞧了一眼,停下動作來找了一張凳子坐下,道:“說吧。”
淺秋道:“稟姑娘,奴婢方查到了,同那花姨娘有私的,乃是府中大公子。”
覃子承
覃晴伸手去端茶盞的手倏地一頓,“你可查清楚了”
那花姨娘可是大老爺覃璋光明正大納進來的姨娘,覃子承竟然
淺秋的面色卻是淡淡,道:“回姑娘的話,就在方纔,奴婢親眼瞧見他們的。”
“呵。”覃晴不由冷冷哂笑了一聲,將茶盞放回桌上,覃子承好色不是東西全京城都是知道,平日裏勾引府中丫鬟染指外頭妓院粉頭怎麼胡亂怎麼來,可真真是沒想到,竟然把手伸進了自己親爹的房裏
那可是,等同於扒灰
“這大伯不是最喜歡年輕貌美的姨娘麼,怎麼就留了一個叫大少爺勾了去,此事大夫人知道麼”
淺秋道:“瞧着模樣正熱乎着,怕是最近才勾上的,大夫人應當是不知的。”
憑着覃子承朝三暮四的性子,花姨娘的容貌算什麼,瞧這接連着偷情的熱乎勁,估摸着該是新近搭上的。
“也是。”覃晴的脣角冷冷勾起,譏誚地笑了一聲。
若是叫大夫人韓氏知曉了,爲了保住兒子,哪裏還有花姨娘活命的機會。
“姑娘打算怎麼做”
淺夏在旁也是聽得清楚,這可是天大的事情,若是抖出去,怕是大房這輩子都沒臉擡頭了,算是終於爲上一回覃晴被綁的事情出了一口惡氣。
“能怎麼做,總歸不會是幫他兜着。”覃晴的指尖扣在桌沿上,輕輕的敲着。
“還有一事,想必姑娘也該知道。”淺秋道。
覃晴的眉梢動了一下,“哦什麼事。”
淺秋道:“奴婢跟蹤花姨娘私會大公子的時候瞧見了三少奶奶,想必是路過的時候無意間撞見的。”
“我說方纔三嫂嫂怎麼直喊晦氣呢,原是如此。”覃晴笑了笑,“行了,淺秋你便繼續盯着那個花姨娘就是,這兩日人都往正院裏擠在一塊兒,先放一放他們,等三日後臘八節祭祖擺家宴那日人都齊了再來一個捉姦在牀,倒時候你去弄點催情的藥來偷偷下在大少爺的飲食裏,再引花姨娘過去,讓他們。”
既是確有此事,那她這一招便算不得缺德,不過“幫”他們私會了一次罷了。
“是。”淺秋應了一聲,便領命去了。
覃晴端了茶盞隨意喝了一口,揉了揉額頭,叫淺夏淺春換了衣衫便倒榻上歇晌。
冬日天寒,幾日陰沉沉的天幕上終於又落下了一場雪來,覃晴懶怠出去,便在屋裏頭窩着擺弄女紅上的事情,連着好些日子的辛苦,倒終於弄出些樣子來了。
“姑娘要繡什麼,還是並蒂蓮嗎”
淺夏一面幫覃晴裁着布一面問道,這一回可是上好的雲錦,是老太君賞下來給覃晴做衣裳的,裁下一小塊來雖然不礙事,可也是心疼的不是。
“是啊,荷包做的多了,這回我要做個香囊,覺着可比荷包好多了。”往香囊裏頭放下香料,便是時時幽香縈繞,可比荷包往身上一掛就無知無覺的好。
淺夏大約也是知道覃晴到底爲何這般用功的,卻是不由勸道:“這些日子姑娘可是勞累,可千萬仔細別熬壞了眼睛。”
覃晴應了一聲,“知道,等我做順手了,改明兒也教教你們。”
淺夏瞧着覃晴始終對着籮筐裏頭翻找對比絲線顏色的模樣,無奈地笑了笑,“那可是謝謝姑娘了。”
“多裁兩塊,第一個先練練手。”
“是。”淺夏聞言,拿着剪子又往下去,索性橫着裁了一整塊下來,再分剪開來,問覃晴道:“姑娘,這樣可夠了”
覃晴擡起眼來看了一眼,道:“行,先這樣把,你再去庫房裏頭幫我找找”
“姑娘”
覃晴的話未說完,只見屋門的簾子忽然掀開了,淺秋匆匆跑進來,道:“姑娘,大夫人忽然糾集了正院裏頭的人往常月小築去,怕是有異。”
“常月小築”覃晴微愣,常月小築是蒹葭院院子後頭的一處小閣樓,韓氏叫人往蒹葭院裏頭去做什麼
“走。”覃晴的面色一沉,放下手中的東西便起了身,這會兒正院裏頭待的可是三房的夫人,不管是爲了什麼,總歸糾集了這一幫子的人往陶惠然處去總歸不會是好事。
“三哥哥呢”覃晴一面自己繫着淺春匆忙給披上的披風,一面大步往外去。
“雙兒”覃晴踏出了門,揚聲喊了一嗓子,在外頭侍候的雙兒便匆匆跑了過來。
“你馬上去花房找一個兒的小廝,讓他去將三少爺立即尋回來,就同他說後院要起火了,再不回來就完了”
“是。”
積雪未融,天也仍是陰鬱着顏色,雖是早已將雪掃了乾淨,可路上仍是溼滑,覃晴選了石子小徑傳過去,腳底下便不慎打了滑,身子一個趔趄。
“姑娘小心。”淺秋連忙扶住。
“你扶着我,咱們快走。”覃晴也是顧不上許多,站穩了便立即往前走去。
穿過假山,轉過小徑,蒹葭院終是遙遙在望,覃晴加快了腳步趕去,正巧望見韓氏溫氏朱氏帶着丫鬟婆子浩浩蕩蕩一羣人進蒹葭院大門的背影。
“快,咱們過去。”覃晴加緊了腳步,出了石子路便提了裙子小跑了幾步,衝進蒹葭院往後頭到那常月小築的時候,裏頭已是鬧開了,丫鬟婆子起起伏伏的驚叫聲混成了一團。
覃晴的心中登時一驚,再也顧不得了,提起裙子就跑了上去,擠到了最前頭,心中更是凜然。
“三嫂嫂”
冷風寂寂,本是難得有人來一趟的小小屋子中擠滿了人,外頭瞧熱鬧的丫鬟婆子更是數不拎清,覃晴擠開人羣衝進去的時候,打眼瞧見的,便是陶惠然鮮血直流的肩膀以及深深插在那上邊的匕首。
“這是怎麼一回事”韓氏的眼睛微眯,卻是厲聲喝道。
朱氏拿帕微掩着面,彷彿是不忍直視的模樣,悠悠道:“喲,怎麼受傷了,不是說私會外男在行苟且之事嗎,怎麼成這樣了”
私會外男覃晴的心頭一跳,轉眸一瞧,果然見屋中還有一個面紅齒白的男人,只着了一件中衣在那裏。
這是覃晴的眉心一蹙,立即先發制人厲喝了一嗓子:
“來人,竟然在府中行刺三少奶奶,還不快將人制住”
“是”
淺秋聞言,自是領會,一個箭步上去便將那男子的手臂給扭了壓倒了跪在地上。
手臂上劇痛,那男子立即便白了臉色,哀求道:“饒命,饒命啊”
韓氏這才瞧見了覃晴,眸中微動了一下,道:“六兒怎麼來了,這事兒可不是你一個小姑娘該摻和的,免得學壞了,來人,送六姑娘回去。”
覃晴笑了笑,卻是毫不留情地給頂了回去:“大伯母可是說的哪裏話,這可是我的親三嫂嫂,是一家人,一家人的事兒,六兒有什麼不能摻和的,莫非大伯母覺着六兒不是一家人不成”
韓氏的眸中劃過冷意,卻亦是勾了勾脣角,瞧了一眼溫氏,道:“六兒自然是一家人,只不過是怕六兒摻和了這事兒,將來壞了名聲可是不好。”
溫氏叫這話一聽,不由皺了皺眉:“六兒”
“三嫂嫂”覃晴卻是轉過了頭,直接喊了一嗓子跑到了陶惠然的身邊,“還不趕快傳大夫,都愣着做什麼,難道你們要眼睜睜瞧着三少奶奶流血到死嗎也不怕三少爺回來一槍挑穿你們的喉嚨”
能一槍挑穿喉嚨的可不是覃子懿那個三腳貓,而是英武伯府的將軍。
聞言,在場人的面色不由都動了動,韓氏皺了皺眉偏過頭輕聲斥了一句,“還不快去。”
“是。”
覃晴一面威脅完了,轉頭去看陶惠然,只見陶惠然的面色不正常地潮紅着,眼眸迷濛不清,正痛苦地咬白了嘴脣。
這覃晴的眉心緊皺,大約是明白了原委,緊緊捏了捏拳頭,又是呵斥道:“還都傻站着做什麼,都是死人嗎,還不趕快將三少奶奶擡回屋子裏頭去出了差池,我三哥哥要了你們的命”
“等等”韓氏沉了嗓音,想要上來幫忙的丫鬟婆子便都停了腳步。
覃晴轉過頭冷冷道:“三嫂嫂都傷成這樣了,大伯母可還有什麼吩咐”既是早晚撕破臉皮,如今她也不必再顧忌什麼。
韓氏亦是冷着臉沉聲道:“陶惠然與人私通敗壞門風,今日叫捉姦在牀,這樣的不知廉恥的媳婦按照家規理應”
“大伯母”覃晴的嗓音一樣,硬生生便去截了韓氏的話,“三嫂嫂何曾與人私通了,這大家也是瞧見了,三嫂嫂身受重傷,我看有刺客蓄意謀害倒是真的”
韓氏看着覃晴,也是不顧覃晴的年齡了,直接便質問了道:“那你倒說說,這屋中怎麼會有一個外男,孤男寡女共處一室,能做出什麼來倒是讓他自己說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