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元春的教養,都浮於表面。心計,也忒淺白了些。這樣的人,想要在宮裏走的更遠,難於上青天。

    “若不是咱們家世受皇恩,我老婆子也捨不得大丫頭去受那份罪。其他的,老婆子也不多求,只要大丫頭平平安安的,我就滿足了。”賈母早就知道了王夫人要送元春進宮的意思。只是她也早有此意,所以便莫不作聲的看着王夫人動作。

    待到宮裏的待選名額下達到府裏時,又以剛剛知道爲由,狠狠地發作了一番王夫人。

    之後又抱着元春說着什麼捨不得她的話,那叫一個舔犢情深呀。

    這些事情,估計兩個府邸除了愛八卦的惜春時時讓柳兒注意外,還真的沒有別人知道呢。

    要知道就惜春所知,王夫人特意給元春請來的那個宮裏嬤嬤,可就是賈母搭橋牽的線呢。

    賈蓉看着賈母這番作態,心裏跟吃了蒼蠅似的。秦氏垂下眼簾,也不敢正視賈母的眼睛,就怕眼中的鄙夷不小心泄露了出去。

    而兩人的這個樣子,無論是王夫人還是賈母,都以爲是礙於她們兩人才會如此,所以也沒有多想是不是兩人有別的想頭。

    就在這時,門外的丫頭語氣輕脆的向裏面喊道,“老太太,賴大家的求見。”

    一時,賴大家的進來,向衆人行禮,這纔回道,“老太太,甄家打發人過來請安了。”

    賈母聽了眼睛一亮,就連王夫人聽了,也是滿臉的喜色。

    “快,快,讓她們進來。”

    賈蓉和秦氏對視一眼,便以府中還有瑣事爲由,告辭離去。

    “這個甄家,可是甄貴妃的孃家”出了賈母的上房,秦氏掃了一眼身邊,這才輕聲問賈蓉。

    聽到秦氏這麼問,賈蓉也只是回了一句回家再說。

    秦氏心裏一咯噔,總有些不好的預感。

    當初父親將自己嫁於賈家,可是因爲賈家是鐵桿的嫡系,現在看來,事情並非是他們父女想的那樣美好了。

    四王八公,可是最先投靠到父親門下的。一直被父親當成心腹中的心腹。但是現在看來,卻並不是這樣。

    孕有成年皇子的甄家,跟着賈家卻有着非比尋常的關係。之前也只是聽說兩家是老親。但看今天這個情形,可不只是老親那麼簡單了。

    賈家,王家,薛家,史家,嗯,還要加上江南巡鹽御史的林家,這些可都是以賈家爲中心的,若是賈家真的有了其他的想法,那麼父親那裏就要有個防備。不然變化突生間,豈不是要損失慘痛。

    一時回了府裏,賈蓉打發走了下人,又將過來探聽消息情況的賈薔也支走了。這才拉着秦可卿回到了他們的房間。

    噢,當然了,賈蓉兩口子的房間,自然不是文中所說的天香樓。

    因爲...天香樓在惜春的干預下,壓根就沒有蓋起來。估計以後也不會有了。

    兩人的房間,設在了寧國府的東邊的一處大院子。不過如果賈珍不回來了,小兩口可能會搬到正院去居住。

    “榮國府和江南甄家一直有來往,人情來往,以及金錢來往。若是我所知無誤的話,榮國府還有幾萬兩的銀子存在甄家。這次元春大姑姑入宮選秀,其中江南甄家就出了不少力氣。聽說元春大姑姑一進宮,便會被分到甄貴妃的宮裏。”

    秦可卿聽了賈蓉的直言相告,心中卻有一種被騙婚的想法。同時,對於自家老爹的情況也是萬分擔憂。

    “夫妻一體,我並不想騙你。榮國府確實是腳踩兩條船。而寧國府,”賈蓉看着秦可卿嬌美如花的容顏,輕聲說道,“不會參加任何的黨爭。”

    秦可卿聞言,情不自禁地向後退了幾步,有些不敢相信賈蓉的直言相告,“那爲什麼,爲什麼還要”答應這門親事呢

    其實以秦可卿的聰慧,還有什麼想不明白的。她其實就是賈家買的雙保險罷了。

    她與元春,皆是如此。

    “你與我的婚事是榮國府與父親定下來的,事前我並不知道。”摸了摸鼻子,賈蓉也覺得這話說得好象有些個不仗義。“但你是我的妻,我是你的夫。這一生,無論你出身如何,只要真心相對,我便待你如珠如寶,不離不棄。”前提是你別胳膊肘兒往外拐。

    “至於賈家的立場,或者說是榮國府的立場,是否要告訴其他人,那是你身爲人女的權利。但寧國府,這是你的家。”

    賈蓉的話,那是說得相當直白,秦可卿聽明白後,苦笑了一聲,便回到了裏間。

    當初的打算,看來都錯了。

    一但父親知道了這邊的情況,她便是一顆棄子。

    父兄精心教養自己長大,難道不是爲了聯絡有親嗎只要一想到寧國府如今僅剩下的,包括自己在內的四個主子,秦可卿的心裏就哇涼哇涼的。

    就算今年賈蓉和賈薔成功在秋闈中突圍出來,也不過是個舉人。等到明年春闈,天下舉人齊聚一堂,那時就算是僥倖榜上有名,也不過是七.八品官的出身。

    父親對她寄予的厚望,她只能愧對了。

    走到裏間,看到秦可卿半趴在牀榻上,賈蓉坐在牀的另一頭,聲音堅定。“從你嫁給我的那天開始,你就只是我的妻,賈秦氏。安心的過日子吧。有些事情,我們都無能爲力。但是隻要我活着一天,就會保你一生平安康泰。”就算是將來太子無法繼位,你秦可卿也會是我寧國府的女主人。

    這是那天夫妻相拜後,那是掀開蓋頭時,我對你許下的承諾。

    “大爺。”秦可卿聽到賈蓉的話,轉身撲到了他的懷裏。

    她只有他了,她也只剩下他了。

    “你,我,姑姑,薔哥,我們好好的過日子,過兩年有了孩子,我也考出了功名,我就申請外放,到時我們找個山清水秀的地方,過上幾年消停日子。”

    “嗯。”遠遠的離開,也是好的。

    “喚人進來侍候你洗漱吧。對於榮國府的事情,無論怎麼決定,我都支持你。”就算是一比寫不出兩個賈字,祖籍金陵的榮國府和戶籍在京城的寧國府可不是一家了。

    這就是分宗的好處了。

    少時,下人進來,打水洗漱。夫妻倆換了衣服又坐下來喫起了茶。

    “咱們府上的牌子,是要換一換了。正好襲爵的旨意下來了,咱們也有了理由。”既然打定主意一心一意好好的跟着賈蓉過日子,那麼秦可卿就要好好的爲賈蓉打算。

    “嗯,府里正好收着一塊上好的板材,回頭就用那個吧。咱們也省事些,就直接刻個賈府,不然等兒子襲爵後,還要改牌子,到那時候還不一定就有比這個板材好的料子呢。”

    秦可卿聽到賈蓉提到兒子,臉上羞紅了一下。“大爺說的是。不過西府老太太那裏是不是”

    賈蓉搖頭,“先不告訴她,不然又要多生事端。不過,我明天去趟城外,祖父的字不錯,到時讓祖父親自提字。”

    雖然賈母是賈敬的嬸子,但是賈敬還真的沒將這位嬸孃放在眼裏。而賈母心裏也明白,所以,賈母想要操縱寧國府,一般都是朝賈珍下手。但是現在輪到了賈蓉,賈母顧忌着秦氏,倒不太好直來直往。

    但她畢竟是長輩,所以賈蓉便聽從了惜春的建議,啥事都將賈敬搬出來。

    這一效果,果然不錯。

    “那府裏也要改造一番了。大爺順便問問老太爺和老爺有什麼想法沒有”按例襲爵後,府中的格局都是要按着所襲爵的品級安置。

    且不說榮國府如何,只說寧國府,在擺設上還沿襲着當初寧國公在世時的擺設,這一點就是逾制的事情。

    現在既然要換府門上的牌匾,那麼府中的擺設以及格局便一起動一動,也說得過去。

    “嗯,你說的很是。日前我和薔哥兒也商量過了。我現在成親了,他也老大不小,是時候分家出去單過了。但我們自小長在一起,若是分出去,我也不捨,正好這次府邸改建,就將原來的寧國府改成一大一小兩處府邸。我與薔哥兒一人一個。離得也近便些。”

    “還要裁人。”惜春一覺醒來,吃了一點點心,便帶着人來到了賈蓉和秦可卿的房間。

    兩人正好在外面堂屋說話,惜春一進來便聽到這些打算,自然而然的插話進來。

    “姑姑來了,怎麼下人也不通報一聲呢。”剛剛要說的話,兩人都有意識的避開了下人,可是沒有想到這院裏竟然一個下人都沒有。

    “所以說了,要裁人的嘛。可卿剛來可能不知道咱們家的情況,你看,幸好進來的是我,若是別人,還了得。”惜春這話還真的不是危言聳聽。

    兩府的下人走的太近了,而且又都是嘴上沒有把門的,很多的事情,都會傳得沸沸揚揚。

    伸手抓住秦可卿遞過來的手,被秦可卿領到了上座。惜春看着這跟沒有長骨頭似的手,有些感嘆這個時代貴族女人的養尊處優。

    “姑姑說的是,只是我剛進門,便動了府裏的老人。怕是不太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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