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紹承還從未仔細打量過許嫣,而彼時她的長髮隨意挽起,露出一張巴掌大的臉。雙眸微垂,纖長濃密的睫毛遮住了眼下的一片光明,卻遮不住兩頰的緋紅。豐盈的脣微抿着,竟粉嫩可人

    不覺間,嘴角經微微勾起。

    其實,也還不懶。

    這句話從混沌的腦海中涌現,黎紹承狠狠怔住了。下一刻,他的目光落在許嫣頭頂的射燈上,才暗自鬆了口氣。恩,一定是燈光的作用。

    本就覺得自己在做啪啪打臉的事,黎紹承偏偏又不給她個痛快的死法。許嫣覺得自己現在就是熱鍋上的螞蟻,怎一個煎熬了得。

    “要是”許嫣剛想說要是不記得就算了,然而話剛出口就被某人打斷。

    “哪條船說的”黎紹承悠閒地靠在門框上,語氣淡然。

    “你這條船說的”許嫣將信將疑地打量着他,“你是得了老年癡呆嗎怎麼剛說的話,自己都不記得”

    “勞您費心了,本人健康得很。只是”黎紹承眉心微皺,一副竭力思考的模樣,“你說的這句話,我還真沒有印象。”

    如果換做以往,他這麼說,許嫣也就放棄了。但今天情況特殊,她可是傷員病號,好嗎好容易拉下臉來求他,是真的很渴望他能不計前嫌,幫她一把的。退一萬步講,他也是個大男人,應該志在四方,何必非要和她爭高下

    “真的,一點都想不起來嗎”許嫣給他遞了個眼色,“再仔細想想。”

    看着她“暗送秋波”,黎紹承啞然失笑,“我是真記不得了。”

    真是爛泥扶不上牆姐姐都不惜出賣色相了,你那榆木腦袋就不能開下竅嗎

    許嫣看了眼自己手上的黃色便籤紙,靈機一動,旋即就將它拍到黎紹承的腦門上,“做你的殭屍去吧”

    轉身正準備走,卻被“殭屍”抓住了手腕。回過頭去,便看到某人吹了吹額頭上的便籤紙,“我要是殭屍,你還能活到現在”

    “我防高血厚,自帶傳送回城,原地滿血復活。就你那點攻擊力,省省吧。”許嫣白了黎紹承一眼,“鬆開。”

    “ok,你厲害。”黎紹承放開許嫣,擡手摘下額頭上的便籤紙,嘴角笑意漸濃,“那請問這位防高血厚的傷員,還需要本醫師救治嗎”

    “不”許嫣本想拒絕,但想到某人好容易鬆了口,就這麼放過他,那她豈不是白被他打了那麼長時間的臉

    “不是特別需要,但既然你這麼誠心誠意地邀請我,我也就勉爲其難地接受一下。”許嫣一副孺子可教也的表情,拍了拍黎紹承的肩膀,便自行登堂入室了。

    而後,臥室傳來的對話是這樣的。

    “慢點,慢點,嘶啊疼。”

    “是這裏嗎”

    “嗯你懂的。”

    “輕點,我疼,嗯啊”

    彼時,黎紹承一手藥瓶,一手棉籤,滿臉黑線地看着趴在牀上的某人。

    “你這樣很容易讓別人誤會的。”

    “哦,不好意思,我有點怕疼。”許嫣偷笑。

    你剛纔捉弄我不是挺開心的嗎怎麼姐姐剛剛使出一成功力,你就怕了

    黎紹承眉峯微挑,“你經常出演這種戲臺詞很熟啊。”

    事關個人清白,許嫣自然據理力爭,“纔沒有我接的每部戲都是經過嚴格篩選的,絕對沒有任何親密行爲,初吻都還在呢”

    “哦”黎紹承嘴角笑意漸濃,“你是指戲裏還是戲外”

    “戲裏戲外都”許嫣突然發覺自己掉進了某人的圈套,轉回頭惡狠狠瞪了他一眼,“要你管”

    黎紹承聳了聳肩,“沒什麼,關心下戰友。”

    “哦,這樣。那我也關心下,你怎麼這麼怕自己的房間有女人的聲音”許嫣雙眼微眯,“說是不是平時在外沾花惹草,躲狗仔躲怕了”

    黎紹承放好藥,將許嫣的身體翻了過來。還未等後者有所反應,他俯下身,雙手分別拄在她的脖子和腰邊。

    “起來你幹嘛”許嫣推了推他的肩膀,奈何他重力大穩得很,幾番推搡依舊紋絲不動。他溫熱的氣息就在她鼻尖輕擾,漸漸緋紅了她的臉頰。

    “無論是酒店還是家裏,至少到目前爲止,你是唯一一個躺在我牀上的女人。”黎紹承的語氣極爲認真,眼神堅定至極,不容許任何的懷疑。

    許嫣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他,那一刻,她竟有些後悔,是不是自己玩笑開得太過了

    “你別介意,我只是開個玩笑”

    黎紹承的嘴角緩緩揚起,“玩笑不是這樣開的,應該是”

    話音未落,許嫣便看見他微闔雙眼,濃密的睫毛越靠越近。他的氣息噴在她的雙脣間,酥麻的感覺由那一處皮膚一點點蔓延開來。心臟的跳動聲蓋過一切,霎時間,她的大腦一片空白。

    兩雙脣間僅剩下一公分不到的距離,許嫣的肚子突然傳來奇怪的聲音。而就在那之後面前的人也緩緩睜開了雙眼,拉遠了些距離,不禁淺笑出聲。

    “你餓了”

    “是,我是餓了,都一天沒喫東西了,這不是很正常的生理反應嗎”許嫣白了黎紹承一眼,“就好像你不會餓一樣。”

    隨後,某人的肚子也很不爭氣地發出了共鳴。

    “走吧,喫點東西去。”黎紹承裝作什麼都沒發生的模樣,朝許嫣伸出手去,卻被她一手打開。

    “切,大家都是凡人,裝什麼金剛不餓之軀。”許嫣說罷,站起身,朝門口走去。

    半小時後,兩人坐在出租車的後座上。

    黎紹承低垂着頭,又刻意把帽檐向下壓了壓,小聲嘀咕道,“填飽肚子而已,偏要來小喫街,你這不是找死嗎”

    “怕什麼反正我是十八線女演員,微博粉絲數還不及你一個零頭。就是大方地走在大街上,也不見得會有人認出來。”許嫣人雖然還在路上,但是心已經飄到了小喫街的地攤上,由是回答也變得不太走心。

    見司機已經起疑心,目光動不動就往後座這邊飄,黎紹承又把口罩向上拽了拽。

    “我好歹也剛剛幫過你,你就是這麼報答你的救命恩人的”

    而彼時許嫣像是打了雞血一般,指着窗外人煙繁雜的地帶,“我跟你講,這條小喫街的東西好喫到爆最近拍戲,我已經很久沒來過了。師傅,到了”

    “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黎紹承扯過許嫣的手臂。

    “有啊。”許嫣眨了眨大眼睛,嘴角微微揚起,竟帶着些許邪魅,小聲回答道,“可能某些人理解有誤,我是在報答那個差點佔了我便宜的人。誒好像是你呢”

    黎紹承不再理許嫣,“師傅,把她放下,我還回原來的地方。”

    “師傅,別聽他胡說,錢給你。”許嫣遞過錢後,便連拉帶扯地把黎紹承拽下了車。

    看着熱鬧非凡的小喫街,黎紹承大氣不敢喘一下,生怕喘氣都會被認出來。

    “你確定我不會死在這”

    “不會,信嫣姐得永生”許嫣朝黎紹承拋了個媚眼。後者還未等反應過來,就已經被她拽進了人羣中。

    剛走沒幾步,許嫣便在一個不起眼的小攤前面停了下來,“給我來兩串魷魚。”

    彼時某人背對着小攤,低垂着頭,手拽着擺帽檐,目光還四處搜尋着,像是一名扎進敵營的特務。

    許嫣拽了下黎紹承的衣袖,“喂,你喫辣嗎”

    黎紹承搖了搖頭,還特意變了聲音,“對喉嚨不好。”

    見他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樣,許嫣就忍不住想笑。一個一米九幾的大男人,爲了掩飾自己的身份,就快縮成一米八了。

    “給”許嫣遞給黎紹承一串,見他不想接,又補充道,“可好吃了,真的”

    黎紹承將信將疑地看了眼許嫣,猶豫了片刻還是拿了過來。

    那麼,世紀難題就出現了,他該怎麼喫摘下口罩這種作死的行爲,他是絕對不會做的。

    靈光乍現,黎紹承看向喫得正開心的許嫣,勾了勾手指,“你過來。”

    “什麼事啊”許嫣有些不耐煩地湊了過去。

    十幾分鍾後,許嫣拎着一袋子小喫鬼鬼祟祟地走近某衚衕。看着漆黑的衚衕,無奈地嘆了口氣,“出來吧,沒人跟上來。”

    黎紹承從陰影中走出來,一側嘴角還掛着點魷魚的油。雙眸看着許嫣手中的袋子,微微泛起光芒。

    長這麼大,這是黎紹承第一次喫小攤上的東西。以前是家裏人不讓他喫,覺得不乾淨。現在是他平時太忙,沒時間也沒辦法出現在大街上。

    要不是許嫣非拉着他來,他可能永遠也不會知道,原來地攤的東西可以這麼好喫

    “給你,把嘴擦擦。”許嫣遞給他一包面巾紙,而後者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食物上,根本沒聽到。

    許嫣嘆了口氣,拿過紙巾戳上某人的嘴角。

    彼時,黎紹承正叼着魚丸,被她這麼突然一戳,愣住了。本能地向後躲了下,卻又被許嫣拽住。

    “別動。”許嫣眉心微皺,擦好了後便把紙巾塞在了外層袋子裏。擡眸突然對上黎紹承驚訝的目光,才猛然反應過來,挖苦道,“你喫相那麼差,你的粉絲知道嗎”

    黎紹承聞言,嚼着魚丸的嘴頓了頓,隨後直接搶過她手中的食物,向衚衕深處走去。

    許嫣忙追上前,“喂這可都是雙人份,別把我的也給吃了。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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