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大門還未闔上，穿堂風嗖嗖地吹進來，她穿着溼漉漉的睡衣，感覺還真有點涼。
暈乎乎地離開某人溫暖的懷抱，唐丸下意識地向着衣帽間走去，剛走了兩步又退了回來。
顏寂剛好將別墅的大門關上，見她沒去換衣，板起臉道：“乖，去穿件乾淨的，不要感冒了。”
這個“乖”字瞬間戳進唐丸心窩裏。她臉頰一燙，腦袋撇了撇，道：“纔不要，我還沒有給肆肆洗完澡呢”
不然換了也白換。
室內有恆溫器，不冷。
顏寂愣了愣，嘴角抽了抽，“給肆肆，洗澡”
他飼養了巨鉗工蟲這麼久，一次也沒給它洗過澡，說起原因，一來他覺得那種天天與土打交道的蟲子根本不需要洗澡，二來它也根本不給他動它的毛。遙想當初他真不知道自己那時是怎麼想的，給它網購絨毛寵物服，直接成一禍害了
撇開這個不說，這怎麼才把肆肆交給丸子一天，它就願意把它的寶貝毛上交了難道是因爲異性相吸她出現以後，他就成了被排擠的那一方
“對啊，”唐丸根本沒注意到面前那位逐漸陰鬱的臉色，說到這個，她有點自豪，拍拍胸脯，“我成功地扒下了它的毛絨，厲害吧”
顏寂果真確定自己被肆肆嫌棄了，他暗暗嘆息，“你先去換衣服，我來接着給那個傢伙洗。”
說着，便開始解開自己制服鈕釦，脫外套。
“那多不好意思。”唐丸眨巴眨巴眼，一邊嘴上說着不用，身子卻實誠得很立在原地懶得動。
她的目光隨即落在顏寂脫去制服外套後的米色修身襯衣上，襯衣單薄，依稀可見腹部肌肉的弧溝。
嗓眼嚥了咽。也不知道是不是成了人類後身體裏多了一種叫做荷爾蒙的元素的原因，這跟她做鐵疙瘩那會思想完全不在一水平線上的。
滿滿的腹語都是：哎白色的好啊，馬上就髒定了，然後就可以繼續脫
顏寂自然不清楚她這個色鬼的思想，仍舊催促着她去換衣。
唐丸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非要先領他去浴室看肆肆。
顏寂緊跟在她身後，耳朵聽着浴室內“嗶喲嗶喲”的叫聲，目視她帶着自豪而諱莫如深的嘴臉開門。
“弟弟你看誰來啦”唐丸開門歡樂地叫道，歪着脖子看顏寂的臉，“怎麼樣，是不是很久沒有看到過它的原型了”
顏寂的臉色平靜的如同一灘死水，頓了頓，他緩緩朝浴池方向努努嘴：“你自己看。”
看什麼唐丸疑惑地回過頭，在看到肆肆的第一眼，她受到了不小的驚嚇
肆肆也正在炯炯有神地看着他倆，原本被脫去丟進洗衣籃的髒毛絨不知什麼時候又被它套了回去，歪歪扭扭地造型，看起來更醜了。
那一刻，唐丸真想怒掀桌。
妖獸啦小龍蝦會自己穿衣服啦
一個鐘頭後，唐丸拖着疲憊的小身板，換了身草莓睡衣，手裏拿了件男士襯衣，打着哈欠下樓。
一樓的畫面安寧和諧。顏寂坐在客廳的單人沙發上，目光所在，是緊鄰着沙發的地板上的一張厚實的雙人牀墊，鋪了層絨被，肆肆光溜溜地趴在上面睡熟了。
剛纔兩人聯心，仍舊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徹底說服肆肆放棄那身絨毛衣，代價是它以後要誰在絨被上。
唐丸下樓的同時，眼角忽然瞥見顏寂已經在她換衣的同時居然也換好了另一件襯衣，於是心“吧唧”碎了。
他居然自己也帶了衣服
默默地將自己手裏那件收進空間鈕。
“過來坐。”顏寂聽到腳步聲，自己挪到長沙發上，順便拍拍旁邊召喚她。
唐丸鼓着腮幫子坐過去。
顏寂本來有一肚子的問話，看到她的表情後以爲她困了，有些於心不忍，“累了就去睡吧，我馬上就要回去。”
唐丸一聽，急了：“這麼晚了，你要回哪去”
顏寂道：“明天早上九點之前，我必須回到焦芒軍事基地。”
唐丸愣住了，她大致估算了一下行程所需時間，如果要按這個點算，他一來一回趕路，根本沒有休息時間。
這麼說來，他突然出現在這裏完全是因爲自己早上給他發的那條胡扯的短訊
唐丸陷入深深的愧疚中，“其實早上，我只是”
“丸子，”顏寂突然打斷了她，轉過身體，銀灰色的眸中似有流光劃過，“阿夜，韓月茹，其實都是一個人吧”
雖然大家已經心知肚明，但他還沒有當面確認過，她也沒有一個明確的解釋。唐丸被他灼熱的目光盯得有點緊張，他和自己的距離，似乎有點近。
她往後悄無聲息地挪了挪屁屁，輕輕點頭：“嗯，嗯。”
“從什麼時候開始的”顏寂對她能以這種形式存在實屬好奇。
從什麼時候開始是指什麼時候出現在他身邊代替真正的極夜的嗎唐丸想了想，“就是你有一次突襲去雲流軍團考察，整整一個月把極夜關機遺忘在機甲庫的那會。”
唐丸想到這事就有點想譴責他的意思，但轉念一想，完了，他怎麼對待人工智能是他的自由，他心愛的人工智能被她掉包了纔是罪過吧
她突然不敢看他了，乖乖閉嘴，低頭等待質問。
誰知等來的卻是顏寂的手掌。
他把她搭在肩頭的毛巾拿起，替她搓了搓溼漉漉的頭髮，動作輕柔，像是在替沾了水的小貓擦肚皮，而他的聲音緩緩流進她的耳中，“那個時候極夜的程序其實已經終結了，我很開心你替代它出現在了我的身邊。”
沒有一架機甲會依靠自身意志做出捨身救主的舉動，只能是她。
誒終結了極夜的智能本來就不在了嗎唐丸猛地擡起頭。
四目相對的同時，顏寂突然笑了起來，冷峻的五官線條在這笑靨中慢慢柔和。
唐丸第一次注意到這個傢伙居然還有兩不淺的酒窩她看得有點呆了。
多好看啊都怪你平時習慣了面癱，你說多笑笑多好。
“你叫肆肆弟弟”顏寂想到了在剛纔就有的疑惑，於是問道。
唐丸收回神，狡黠地眨了眨眼睛，“咦這個你沒有猜到嗎”
顏寂於是一臉黑線，她當他是萬能的啊，能理解她的混亂存在就已經很不容易了。他也是好不容易查了資料大致理清了邏輯，認爲糖丸是極夜身體上萌生的第二擬人格，然後這種人格的精神力在失去機體的同時神奇地被位於蕉芒星上的韓月茹的身體給吸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