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在踏進門的瞬間掃了兩人一眼，溫浩言就將視線重新放回到了小白口中“被砸了的房子”上
這形容的還真是沒有一點兒錯。
客廳中央的茶几被掀翻在一邊兒，水杯碎裂在地上，玻璃碴也沒人去清掃一下，旁邊兒立櫃上的書也落了一地，再加上些小物件的殘骸。知道的是這兩人打架的時候弄的，不知道的還以爲他家被哪個沒職業素養的小偷洗劫了一遍。
本以爲自己多少也算是做好了心裏準備的溫浩言，在看到這場面的時候，心頭怒火還是忍不住彪起了大半。
媽的智障。
再說那邊兒怒視對方沉默不語的兩人，聽到門口響動便同時朝這邊兒看了過來，然後在目光觸及到溫浩言的瞬間，就像是在沙漠裏行走許久終於見着水源的旅行者一般，瘋了似的起身就朝他這邊兒撲了過來。
溫浩言毫不猶豫向後一個錯步，站到一直跟在他邊兒上的展宏之身後。安靜的等待着那兩人終於冷靜了一點兒，站定步子，才挑眉問道：“你們怎麼進來我家的”
這話一出，不管是蕭晨還是楊瑞麟，臉上那種熱切的激動立馬就被一種名爲愧疚的情緒搶了大半。頭一次如此心有靈犀的對視一眼，蕭晨低頭不敢看溫浩言了，楊瑞麟則是擡手在臉上狠狠搓了一把，直接無視了溫浩言的問題，開口表白道：“亭山，你昨天怎麼突然就不見了你知道我有多擔心嗎打你電話也是關機，我”
“你知不知道你這行爲叫私闖民宅”溫浩言也不給他繼續解釋下去的機會了，直接打斷了後面那些嘮嘮叨叨對他擔心的形容，伸手過去抓着明顯被人踹壞的門鎖左右看了看，繼續說道：“我不喜歡粗魯的人，就算我真的在家，不應聲也說明我不想理你們，踹門進來是想試試你們在我心中形象能差到什麼位置嗎”
聽他這麼說了，那邊兒一直認錯態度良好的蕭晨也終於忍不住擡了頭，瞪着那雙因爲徹夜未眠而佈滿血絲的眼睛，輕聲叫道：“亭山，我”
“閉嘴吧你，別弄的委屈的好像你就不是共犯了似的。”溫浩言皺了皺眉，心下覺得兩人應該也不會有什麼過激的肢體表現了，才讓開一步從展宏之身後走出來，一直走到蕭晨面前，站定了步子，深吸一口氣道：“蕭晨，你還記得我跟你說過的話嗎”
蕭晨一臉茫然的看着他，明顯像是沒懂他問的是哪句話。
溫浩言倒也沒打算讓他和自己如此心有靈犀，只頓了頓便解釋道：“我之前跟你說過，我把你當朋友，所以有什麼事兒我也會告訴你。”
“但是也就是朋友而已，就算是再好的朋友，你也總得稍微給我留點兒私人空間吧”
“還是說，你還有心思想和我發展點兒什麼別的關係”
溫浩言最後一句話問的聲音很小，但是在這屋小人少又寂靜的可怕的情況下，其餘幾人是沒有一個聽不出這問題中滿含的，發自內心的厭惡的。
蕭晨愣了愣，那兩瓣薄脣上下磕了七八次，也終是沒能說出一個字兒來。
面前少年依舊如當年初見那樣，眉眼間透着的那份惑人的氣息還是能在瞬間將人心緒撥亂。只是這樣看過去，又似乎有哪裏不太一樣了
就像是在刻意逃避一般，蕭晨已經下意識的將溫浩言那個直接戳穿他心臟的問題拋在腦後，轉而開始細細打量面前這人
細碎的劉海散碎着鋪蓋在飽滿的天庭上，一雙黑眸含着怒氣卻又帶着些讓人忍不住想去抱在懷裏疼愛的魅惑。高挺的鼻樑，飽滿的嘴脣，沒有一個不是他喜歡的類型
不對。
蕭晨猛地皺起了眉頭，雙眼在溫浩言脣上盯着看了許久，又向下看向那原本該雪白無暇，現在卻散佈着三四個青紫痕跡的脖頸。
怒氣沒有絲毫徵兆的直接充斥了整個大腦，還不等有所反應，身體已經先一步有了動作，在溫浩言來不及躲閃的情況下一把扯開了那人身上不怎麼結實的襯衫，將隱在下面更滿是歡愛痕跡的胸膛徹底暴露在了空氣之中。
四道視線在瞬間集中到了溫浩言身上，沒有再挪開分毫。
一切都在計劃之中，就連這兩人現在懵逼的樣子也完全被展宏之算到了。
溫浩言在心裏嘆了一聲，他現在都不知道自己是應該同情一下這兩人的智商，還是應該讚美一下自家判官的足智多謀了。
默默算了算時間，確定兩人差不多接受這種視覺衝擊了之後，溫浩言才一臉驚慌剛回過神兒的樣子將釦子已經掉的差不多的襯衫重新裹在中間，遮住身子，一邊一臉委屈的衝蕭晨吼道：“我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人”
這句話就像是一個開關一樣，瞬間將房間內之前那種彷彿被下了個結界一般凝滯的沉默打破。蕭晨在溫浩言羞憤的注視下，面上表情變了又變，最終剛把視線挪到一直被他忽視的展宏之身上，還不等開口，就聽那邊兒溫浩言再次怒吼出聲
“你他媽給我滾”
蕭晨幾乎就沒從那愣神兒的狀態下恢復過來一瞬，他呆呆的看着溫浩言，表情委屈的就像是快哭出來了一樣。
沒有按照那人的指令滾出去，只是這樣看着他，半晌，才啞着嗓子，帶着明顯的顫聲問道：“爲什麼”
溫浩言煩躁的皺眉：“什麼爲什麼”
蕭晨說：“爲什麼就連楊瑞麟這種人都可以，就是我不行”
溫浩言眨眨眼，突然有種現在這行爲就像是在欺負小孩子一樣。雙手將衣服又往中間裹了裹，最後一手抓着，他上前一步，伸手在蕭晨腦袋上輕輕拍了兩下。
手感和想象中一樣，這人短髮有點兒扎手。
在心裏嘆了句自己果然還是沒有想象中那麼無情，他衝蕭晨露出了一個自認爲還算是挺能安慰人的笑容，一邊應道：“因爲我說了，我是真心想把你當摯友的。和說不定哪天就分手的情侶不一樣，一輩子的那種朋友。”
蕭晨盯着他，半天也沒能應出一聲。兩人四目相對，過了許久，前者卻突然笑了起來，只是這笑比哭都難看就是了。
溫浩言也不再繼續安慰什麼了，就安靜的等着蕭晨笑到終於忍不住哭出聲來，才又往前走了走，伸出雙手，給了蕭晨一個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蕭晨給他的那種擁抱。
只是比起那次，這次的擁抱要少了太多旖旎就是了。
蕭晨雙手在身側顫了顫，到最後也沒能伸出去回抱住懷中人。
他微微閉上眼睛，讓根本阻不住的眼淚暫時被困在眼皮下面，才深吸一口氣，在溫浩言耳邊輕聲說道：“你好好的，有事兒打電話，我隨時都能過來。”
溫浩言笑：“沒事兒就不能打電話了”
蕭晨愣了愣，隨即是真的笑了起來。他說：“對不起，剛剛衝動了。你是我愛上的第一個人，就算你想讓我改，可能一時半會兒也改不了了。你要是不嫌我噁心，什麼時候想聊天之類的，來找我就好。”
“嗯。”
溫浩言輕聲應着，也鬆開了摟着那人的雙手。
目送着蕭晨一臉失了魂兒樣兒的晃出這屋子，他才深深的嘆了口氣，轉而在客廳唯一倖免於難的沙發上一屁股坐下。也懶得管大敞着的衣服了，掃了從剛剛開始就沒說過一句話的楊瑞麟一眼，又衝對面兒的沙發揚了揚下巴，示意人坐下。
楊瑞麟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但是看着這種好像要三堂會審一樣的架勢，好不容易壓下去一點兒的心虛勁兒就又泛起來了。不過在目光觸及到溫浩言身上那些紫紅的痕跡之後，又似乎是稍微添了點兒底氣。
畢竟不管怎麼說，溫浩言昨天是答應和他在一起了，現在這情況再怎麼看都是對方出軌，就算他也有點兒責任，但也不至於像蕭晨一樣直接出局吧
楊瑞麟想着，心底的拿點兒慌亂卻是一點兒沒消。有些緊張的搓了搓手，又擡頭看向對面氣場全開好像帝王俯視民衆一般端坐的青年。嘴脣微微顫抖了兩下，在心裏安慰了自己兩句，才終於定下神來，開口問道：“亭山，你昨天晚上到底去哪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