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園空廂房雖多,不過大都是未曾收拾過的。

    外頭天色已經很晚了,釋空見何修神色困頓,呵欠連連,便讓其在自己房裏歇下,他則守在外間,於蒲團上盤腿而坐,緩緩合了眼。

    何修沒心沒肺慣了,心安理得地上了裏牀,不多久,便抱着被子呼呼大睡。

    然而這一晚卻不怎麼太平。

    夢裏,

    何修被困在一片漆黑的天地裏,

    咔嚓

    天空撕裂開來,震耳欲聾的雷鳴中,閃電自夜幕扭曲的縫隙中跌落而至。隨之而來的,是一團夾雜着煙塵、熱浪與硫黃味兒的詭異火焰,何修發足狂奔,耳邊彷彿聽到了來自地獄的咆哮。

    逃無可逃那團火焰似乎盯上了何修,迅速席捲了他的全身,將他吞沒。

    恐懼令何修嘗試蜷縮起來,可火焰中某種東西禁錮了他,強迫他將身體打開很快,熱,難以忍受的炙熱在他每一寸皮膚上肆虐開來,令他感到疼痛、刺激與說不清道不明的興奮

    那是何修從未體驗過的陌生滋味,

    以至於從夢中醒來的他仍沉湎這種夾雜着快意的疼痛中

    睜開眼的何修儼然不知身處何處,身上殘留的那種撓心撓肝的酥麻感逼得他微微張開嘴,急促喘息。頭腦越發昏聵,他下意識將整個人深深埋入染了佛香的溫暖被褥裏,右手探入,順從本能地動作着。未幾,一聲長長的低吟自喉間溢出。

    然後何修便長久地不動了,眉泛春情,脣色慾滴,整個人慵懶而愜意地窩在本該屬於釋空的這片溫暖的小天地裏。

    又過了片刻,

    意識到自己方纔幹了些什麼的何修,刷地從被窩裏蹦了出來,一張臉紅白交錯、煞是好看。

    他將手裏的“罪證”匆匆收拾乾淨,又掀開牀上被褥仔細檢查了一番,確定並未沾染上那東西后才略微鬆了一口氣。

    屋裏炭火滅了一半,只穿着裏衣的何修這會兒才感覺褲襠又溼又涼,真真是欲哭無淚。這大晚上肯定是睡不着了,他想着反正這麼晚了,那蘇憶錦不可能這麼想不開還在蹲自己,便打算偷偷回一趟廂房換件裏衣。至於身上這件,自然處理得越乾淨越妥當。

    想定主意後,何修遂穿戴齊整,出了裏間。

    走去廳堂的時候,他還琢磨要是把那和尚給吵醒了該如何解釋纔好,不料一探頭,釋空竟然不在,蒲團上空空如也。

    他心下生疑,倒沒怎麼擔心,畢竟憑釋空的身手,沒人奈何得了他,再者他眼下的處境也尷尬得很於是施展輕功,身形在屋檐下一掠,直奔東廂而去。

    不得不說,原主這身輕功習得還是尤爲絕妙的,哪怕稱其踏雪無痕、踏枝無聲也不爲過。

    何修是個機敏的,掠過梅林之時,遠遠便瞧見那雪積了厚厚一層的梅樹底下,似有兩個人影在說這話,便稍稍離近了些,躍上一顆碗口粗的老梅樹,以其參差交錯的枝幹掩住身形。

    藉着皎潔的月光看去,何修不由驚異萬分,只見其中一人正是那美得近乎妖異的蘇憶錦。

    她此刻站得筆直,微微低着頭,右手握拳至於胸口,瞧着態度很是謙卑恭敬,只可惜離得太遠,聽不清兩人對話。

    何修不得不將注意力放到另一位身上來。

    可惜那人背對着何修方向,看不清面貌,一身黑袍將整個人遮得嚴嚴實實。不過,在蘇憶錦的襯托下,倒是容易瞧出其身形高大結實,應當不是女子。何修盯着看了許久,總覺得此人給他感覺很是詭異,像是與黑暗融爲了一體。

    看得久了,不知怎的竟像是被蠱惑了似的,何修心砰砰直跳,這症狀倒是和初見蘇憶錦那會兒有些相似了,只是沒有那麼濃烈。他慌了心神,提氣不穩,腳底頓時傳來“咔嚓”一聲,那細細的梅枝竟被何修踩斷了

    何修暗道“不好”,

    果然,那黑袍男子極爲敏銳地掉頭望向了他所在,這一回頭就露出了他的臉來

    那是一張怎樣的臉,青面獠牙,猙獰如惡鬼

    何修被嚇得狠狠打了個冷噤,差點沒失足跌下樹去。好在那“人”未曾發現何修,只掃了幾眼便緩緩移開了目光。

    這麼一會兒工夫,倒讓冷汗涔涔的何修穩住了心神。方纔大驚之下他並未仔細觀察,那張臉看似兇惡實則僵硬且毫無生氣,應當只是個鬼面具罷了。可嘆那黑袍人實在太過敏銳,何修也沒膽子繼續偷窺下去,便尋了個枝頭足下一點,抽身離開了這處是非之地。

    何修有驚無險地回了廂房。

    他這趟回來,並不曾鬧出什麼動靜,甚至連慶俞都沒醒。何修對自己弄的“好”事還是十分羞恥的,只摸黑換了裏衣,偷偷地將那髒衣服處理了。

    做這些的時候,何修滿腦子都是那詭異的黑袍人。

    能讓女主這麼畢恭畢敬的怎可能是路人甲結合佞佛少得可憐的主配角信息,何修幾乎可以斷言,那人定是反派魔君無疑了。

    忽然又隱隱擔心起來,如今主配角到齊,女主又被那魔君所惑,而釋空的佛舍利丟失,幾位挺本事的護法也不在,孤身一人,身邊就他這個勉強逃命本事一流的拖油瓶

    處境怕是很不妙啊。

    嘖,就算真不妙,和他又有什麼關係

    何修甩了甩腦袋,琢磨着自己的身份會不會是男主第一小弟不然怎麼總想爲他做些什麼

    其實按全文鎖這麼個情況,他大可以舒舒服服地做自己的鹽商之子,坐山觀虎鬥,等到劇情進度條一滿,直接傳送進下一個世界,管他倆誰死誰活。

    反正沒個比照標準,只要全文解鎖即可;

    也不會存在綜合評價爲d、任務失敗的情況;

    要能再給男女主下個藥,讓兩人做些脖子以下不能描述的事,那積分獎勵就更多了

    想什麼呢

    何修狠狠敲了一下自己的腦門兒,他是這種喪心病狂的系統嗎難得遇上釋空這個乾淨美好的男主,怎麼能冷眼旁觀

    何況今晚魔君既已私會蘇憶錦,必是打算對釋空有所行動。如今自己已與男主的命運緊緊綁在了一起,更被蘇憶錦所遷怒,早爲釋空謀劃纔是唯一生路啊。

    何修冷靜下來仔細想了想,魔君那邊恐怕除了釋空,沒人能對付得了,那麼他能做的也就是尋那佛舍利了。

    釋空曾說過“佛舍利存於佛檀錦盒之中,內有佛門七寶供之,”他既親口承認對那柳姨娘腕間的瑪瑙首飾頗爲在意,極有可能是斷定它便是那丟失的佛門七寶之一。若真是如此,那佛舍利的所在也就有了眉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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