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遇上什麼事了”,
“沒什麼,”他將碗推過去,沒有擡頭,嗓子十分乾啞,“能不能再給我一碗。”
方巖琢磨不透他的想法,也沒多問,起身給他去廚房重新盛了一碗,回來的時候人已經像之前那樣靜靜地端坐着了。
至少表面看上去是這樣。
“你,有沒有過特別難受的時候”
坐在那兒發呆的何修突然開了口,他沒有看方巖,話確實對着方巖說的。
方巖怔了怔,很自然地回憶起何修剛離開的那一年。
“有,”他低笑了一下,可能是這會兒的氣氛合適,不自覺就說了一直埋在心裏的話,“真難受起來哭算什麼,我還酗酒。”
何修望着他喃喃:“酗酒”
“酒是個好東西啊,你大概沒試過,尤其在你很難受的時候,那種短暫的忘掉一切,整個人熏熏然的感覺。”
“但是我不想忘掉他,一秒都不想。”何修低下頭,扒着碗裏的飯說。
方巖這才悟過來,面前這人估計是失戀了,看他沒精神的模樣怪可憐了,便安慰道,“這世上好女孩那麼多,以你的條件再找個合適的不是什麼問題。”
何修自嘲地笑笑,“我條件好現在整個娛樂圈有誰不知道白黎包養了我”
方巖沒料到祁睿竟然這麼坦白,一下子不知道該怎麼接話了。
兩人沉默了一陣。
“對了,這都快1點了,你要不打個電話問問來接的人到哪兒了”方巖說。
何修沒想到他還一直記着這事,這會兒和方巖聊聊之後稍微想開了一點,便老老實實交代:“他們今晚應該不會來了。”
方巖:“什麼”
何修擡頭飛快地看了他一眼,低聲說:“我就沒打電話。”
方巖一愣,掏出手機看了看。果然,十點之後一條通話記錄也沒有。
“已經這麼晚了,我想了想還是別打擾他們了,”何修說的有些心虛,“你這兒不是還有沙發嗎,我睡沙發就行,你要是不習慣晚上家裏有外人,我也可以出去隨便找個地方湊合一晚。”
他這麼說方巖,看着人又怪可憐的,再者,這個點哪兒能往外趕人呢出了什麼事他也擔不起責任不過,要說方巖最琢磨不通的是,自己一向和祁睿沒什麼交情往來,爲什麼會在心情不好的時候跑他這兒來了
也不知道他怎麼打聽到這裏的。
“行吧,我這裏還有牀多餘的被子,你湊合睡一晚,明早再回去。”
何修聽後心裏一鬆。老實說,他還真怕這人會把自己給轟出去。
在他的記憶裏,方巖的脾氣可算不上好,整個人瞧着就很冷漠,性子更是又悶又倔,不過對自己還算蠻溫柔的現在看來,他這幾年好像變了不少,瞧着更成熟穩重了,人也不像之前那樣什麼都悶在心裏。
是因爲經歷過一些事麼。
何修想着與自己一牆之隔的方巖,躺在沙發上輾轉反側,一宿無眠。
與何修相反,方巖這一晚卻睡得無比酣甜,還做了個十分快活的夢,夢的具體內容已經模糊了,只記得是關於何修的
這也是三年來的第一次,方巖能夠在夢裏見到他。
以至於早上醒來的時候,他還下意識擁緊了懷裏溫熱的軀體,愜意地半壓在那人身上。幾分鐘後,徹底清醒的方巖猛地從牀上坐了起來。
何修昨晚上睡不着,就起來轉轉,轉到方巖房裏的時候就不想走了好吧,他承認他就是故意的,但是誰讓男人抱住他就不肯放手了呢
這會兒裝睡也不成了,何修從牀上爬起來,自己也露出一副喫驚的模樣,接着迅速道歉,“抱歉、抱歉,”他抓了抓亂七八糟的頭髮,一本正經地胡扯,“我有沒有跟你提過我晚上有時候會夢遊”
“夢遊”方巖眉宇間擰出一個深深地川字,渾身上下都不自在。不過到也沒有過多追究,畢竟他是個gay的事不方便透露,如果糾結這麼點“小事”讓祁睿產生了什麼懷疑,反而會更麻煩。
何修洗漱的時候,方巖去樓下買了點早餐帶上來。
“待會兒我回公司,”方巖將自己收拾了一番,西裝筆挺,“你要是片場有事我可以送你一程,沒事的話待會兒就自己打個車回住的地方吧。”
這還是何修第一次看他穿正裝,之前兩人在家裏廝混都是一身睡袍,即使出去也以低調的休閒服爲主。方巖其實很適合穿西裝,“倒三角”的身材加上一雙大長腿,外形高大帥氣不說,自身的魅力與氣質也尤爲吸引人。
何修盯着方巖發呆的時候,對方正在房間裏翻箱倒櫃,不知道找些什麼。他西裝外套下的襯衫釦子沒有全部繫上,隱約露出一點麥色皮膚。何修注意到他手腕部位的銀色袖釦做工極爲精緻,無意把玩的時候更是給人以穩重、高貴的效果,估計價格不菲。
“你在找什麼”何修走過去問。
“我的領帶,”方巖一手撐着衣櫃看上去有點焦躁,“我不記得昨晚放哪兒了。”
“領帶”何修想起了什麼,打開衣櫃第二個抽屜,手伸進裏面摸索了一下,似乎摸到了什麼,嘴脣彎了彎。
“你看這個行嗎”
方巖朝何修手裏看過去,那是一個卷好的領帶,不過款式有些老舊了,接過來仔細看了一下,看向何修的目光更古怪了。
這是他三年前用過的一條領帶,因爲有段時間一直沒有出席正式場合,所以就閒置了,如果不是祁睿翻出來,他甚至都不記得家裏還有這麼一條定製領帶。
令方巖感到蹊蹺的是,祁睿能夠如此熟稔地找出這條藏匿隱蔽的領帶又是怎麼回事
男人眯了眯眼,如果他沒有感覺錯的話,從昨天一進門起,對方就有意無意地對這地方表現出極大的熟悉和了解。
對上方巖的審視,何修倒也沒什麼不自在,大大方方地讓他看。
昨晚稍微發泄過後,壓在心裏堵得他幾乎無法呼吸的抑鬱和難受消散了很多。後來想想也覺得挺丟臉,自己還從來沒在他面前哭過,這次不知道怎麼回事忽然就忍不住了。
大概,是因爲自己差點消失吧。
之後,又想了一晚,決定還是得像之前那樣厚着臉皮先賴上方巖,再慢慢培養感情。
其實換個方式,直接地跟方巖攤牌自己就是何修,也許比這樣一點點暗示他、讓他自己察覺要更快一些,畢竟這裏的很多回憶只有他和方巖兩個人才會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