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生什麼事了”虎順夫婦從柴房的門縫問。
他看向柴房門,蜷縮在角落的小嘴也在看着上方。當鎮長再次仰頭看那一道道閃耀光芒時,終於明白了,不是祈禱顯靈了,他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了,但是,無論他怎樣努力確認、否定,真相依然是親眼所見。一道道光芒有着規則的網格...
“它結了巨大的網,我無法出來...”兒子後來說。
“小嘴,點火把。”
“鎮長,出什麼事了”虎順又慢條斯理地問道。
“點着火把,帶上他們。”
火把怎麼點小嘴想,平時晚上照亮都用的炭燈。
“柴房裏有很多幹木棍呢。”虎順媳婦又說。
過了一會兒,小嘴將虎順夫婦的雙手捆到背後,一手拿着火把,帶着兩人,跟着鎮長來到街上。
奶奶給了給了三個小孩一人一根粗楊樹枝,把他們塞到牆角,用桌子凳子擋住,叮囑他們無論如何不許出來。她讓爺爺看家,自己獨自出去察看狀況。但她不用走到街上,只是走過茅房,在茅房前面的小道上,在小道的盡頭,她就看到了血紅的鏟子。那把鏟子揭掉了屋瓦,磚頭嘩啦落到地上,接着它趴到了樹上,不時用頭頂的觸手從嘴巴抽出蛛絲來與其叫絲,不如說那是繩,幾百米開外的地方就能清清楚楚看到的乳白色的繩。不知道被掀了房頂的人家怎麼樣了。然後他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有些遠,但可以辨認那是老石的聲音,“不對,這邊,那裏不行。”
她跑到街上,看到許多人拿着鐮刀、鏟子,還有扛着鋤頭的,慌慌張張的往北邊跑,有人穿着秋衣秋褲,有人只是披了件外套。大人抱着小孩跑,男人拽着女人跑,老人顫顫巍巍的跟在後面。還有人邊跑邊哭,也有人受了傷,頭上留下血來。她逆着人流,循着聲音尋找老石。老姐妹看到她流着眼淚過來跟她哭訴:“美妹,你給算算,這是惹了哪位老爺呀”她回頭看一眼,遠處零散的還未長葉子的楊樹洋洋晃晃,一個粗大的側枝掉下來,不知砸上了誰家屋頂。老姐妹拍着大腿,哭聲更烈了。
“你們這是往哪裏跑呢”奶奶顧不上安慰她。
“那東西在後面追,可不得往前跑呀。”
“看到老石了嗎”
“在後面,不知拿個火把作甚,他當是嚇唬野狼呢”
村民逃竄的相反方向的寬敞街道上,幾個身影非常顯眼,其中一個舉着冒着煙的火把,他衝還在搭建蛛網的現在只能看見尾部的巨蛛大喊,“這裏,你看這裏呀”
小嘴躲在他的身後,面色發紫。而牛牛爹媽已經嚇丟了魂,他們被捆了雙手,驚慌失措地站在旁邊,他們要逃,被小嘴拽住了。
奶奶小跑過去,質問小嘴:“你拉他們倆做甚”
“你在這兒幹嘛還不趕快跑,這東西我來對付”,老石聽到奶奶的聲音回過頭來,因爲恐懼,面容扭曲,說話時頭點得像語氣一樣重。
“就你,你瞧見沒,它都懶得理睬你”,奶奶快步走到老石跟前指着巨蛛毫不留情地否定他。
“嬸,鎮長要把我們餵了那東西”,後面的嬸嬸求救。
“什麼”奶奶拿食指關節敲老石的腦門,厲聲責問,“你腦子進水了你還是人嗎小嘴,放了他們。”小嘴指指鎮長。
“你看看上面,你仔細看看”,老石瞭解奶奶的品性,向來對她忍讓,而此刻更無暇和她計較,只是淡淡而沉重地說。
“你再看看,天羅地網,閃閃發光呢”,鎮長吼道。
奶奶仔細瞧去。
“你沒看到它在織網嗎蜘蛛網,你沒見過嗎你忘了福來講的了嗎它已經織好了網,等着你往裏撲呢。
奶奶看見了那隱約可見的東西,在她的頭頂,看起來懸空掛着,但是那不可能懸空,一定附着在可附着的地方,只是還沒看到而已。過了一會兒,她回過神來,繼續責罵老石:“你知道你做了什麼嗎你要拿兩個人命喂這個怪物,你覺得有用嗎這麼大的蜘蛛喫兩人就完事了”
鎮長看向她,她的臉色變得鐵青。奶奶指指上方,再指指前上方...蛛網是從北邊結過來的...鎮長看向她,臉色也鐵青起來...村民...
被巨蛛坐落的房頂深深陷了下去,然後坍塌了。巨蛛遠離了正在織補的蛛網,直起了龐大的軀體,拉扯着繩子一樣粗的絲爬過坍塌的房屋,爬向另一棟房屋,它將腦袋上的觸角舉起來,足以夠到了附近一棵楊樹的樹冠頂端。它的腹部同樣是堅硬的鎧甲,腿跟部比古代將軍的銅質護胸還要大。它完全不像肉體,而更像一架蜘蛛形紅色金剛。它結絲的速度很快,西南角上已經快補好了。主街上的幾個人不再爭辯,連逃跑的勇氣也沒有了,但一切已晚。巨蛛突然轉動過它倒三角形的腦袋,那個腦袋太寬大了,足以有一人高的寬度,那兩雙黑色的外凸的眼睛就像一副巨型黑超,金色的鱗點在眼睛周圍閃閃發光。如果沒那麼大,如果沒有破壞性,奶奶覺得這是一隻罕見的漂亮的蜘蛛。但現在必須面對現實,因爲那兩扇窗此刻正對着他們,並凝視了他們一會兒,然後張開了大嘴,他們以爲它要來喫它他們了。小嘴撒丫子就跑,奶奶心想完了,而鎮長卻扔掉火把,把被捆了雙手的虎順夫婦推倒在地,並迅速從衣服裏掏出繩子開始捆綁虎順的雙腳,牛牛媽媽、虎順媳婦秀嚇得嚎啕大哭,邊用腳去踹鎮長,邊叫喊“你要幹什麼”。鎮長擡頭望一眼巨蛛,它依然盯着他們,“當我沒人性好了,我不得不照顧一村子的人,等你們去了,我會好生照顧你們的孩子。”
奶奶聽得目瞪口呆地,趕緊阻止,“老石,你還真真做的出來呀你腦袋進驢糞了,你怎麼不把自己餵了”
但巨蛛對似乎對他們的行爲莫名其妙,看了一會兒,又轉回頭去,繼續嘶嘶的吐絲,似乎剛纔張嘴只是打了個哈欠。
奶奶使出一把力氣,把老石甩開,氣呼呼的罵他,“這傢伙都懶得理睬你,你擡起那顆被漿糊糊住的腦袋看看這邊、那邊,那邊的蛛網幾乎看不到,現在最重要的問題是我們得趕緊去阻止大家了,你老纏着他倆幹嘛”
“正因爲如此,我必須牽制住它,纔有足夠的時間去救大夥。”他爬起來,繼續綁虎順的腳。
嬸嬸將整個身體派上去抵抗,腳踹、頭頂、牙咬、軀幹撞。
鎮長突然癱坐到地上,差點坐到燒得正旺的火把上,他悲慟地大哭起來,“難道我就眼睜睜看着大夥被喫掉嗎”
奶奶一怔,語氣柔和下來,“一個老爺們兒哭什麼哭,你那火把是想嚇巨蛛的還是想燒網的”
“夠不着呀。”鎮長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着,淚水流進深深的法令紋改變了流向。
“北邊,北邊可以的,召集大家都點起火把”,奶奶觀察了下巨蛛的動向,說。
奶奶又看了一眼巨蛛,雖然此刻他沒有攻擊行爲,但血紅的身軀已經足夠威懾力了。它爬向了村子更裏端,這回它明顯減緩了爬行的力度,將腹部緊貼屋頂,但是那座房子依然沒能逃脫被壓塌的命運。而它爬向的地方是自己家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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