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日陰天,終於在昨夜的一場暴雨過後,得以終結。雲霧散去,洗盡浮塵的北禹城,煥然一新。

    黑色轎車緩緩停下,車門打開,姚夏扶着工作人員的手,邁出車門,純白色長裙拖尾自車門邊沿滑落,人還未站定,閃光燈的聲音已不絕於耳。

    紅毯自腳下開始,一路鋪至碧琳酒店門口。不遠處巨大的香檳金色簽名牆上已滿是簽名,處在中央的“br慈善晚會”黑字依然格外顯眼。

    晚會的主辦方br傳媒,自出品併發行的幾部電影在國際上奪得大獎後,便聲名鵲起,甚至引來金牌經紀人帶領藝人加入,如今實力已與始終霸佔中國市場的sh不相上下。

    相比於br,姚夏更感興趣的是它背後的boss。身爲老闆,卻從未露面,即便合作過的人,也未曾見過本人。對於其身份,網絡傳聞很多,br卻也從未出面澄清。

    據說今晚這個神祕人物將會現身,相比於晚會,她倒認爲boss身份的揭曉更有噱頭。

    姚夏踏上臺階,微笑着向兩側揮手。某一刻回眸,一輛黑色豪車正巧從眼前駛過。後座車窗半掩,她看不到那人完整樣貌,一雙眸卻刻入腦海。似是心頭遭受重擊,她瞬間怔在原地,目光卻一路追隨。車窗合上後,她瞥了眼車尾的車牌。

    她是碧琳酒店的高v,對碧琳的熟悉程度僅次於自己家,那輛車行駛的方向,正對地下停車場的入口。

    幾乎是在確認的同時,她便提起裙襬朝酒店門口跑去。此刻,她腦海中只有一個想法,她一定要找到那個人。

    酒店門口,等候的季珩正和身邊的人聊着天,看到姚夏一路小跑過來,他瞥了眼手腕上的表,眉心蹙緊。

    壓軸出場,單是走流程,也絕不可能這麼早到達。

    “yaser”

    “待會我再跟你解釋。”姚夏丟下這句話,未等他有所反應,便徑直從他身側跑過。

    “餵你去哪”

    地下停車場共兩層,單層面積超過6千平米,近千個停車位,從幾百輛車中找到那輛車,猶如大海撈針。電梯落在負一層,長裙不便,姚夏乾脆把拖尾裙襬搭在小臂上,跑出電梯。

    高跟鞋的聲音在車庫中迴響,刺耳至極,奔跑的同時,她的目光也在附近的車輛中掃過。奈何她對車一竅不通,在她眼中同等價位的車差別細微,想要找到,唯有一輛輛去看車牌,這大大降低了她的效率。

    某一刻,她正俯身看着車牌,卻突然被人扯住手臂。

    “距離晚會開始還有不到十分鐘,你現在立刻跟我回去”季珩拽着姚夏的胳膊就朝電梯的方向拖。

    “再給我五分鐘,就五分鐘”姚夏奮力掙脫開來,卻一個重心不穩跌倒在地。

    胳膊肘擦在水泥地面上,火辣辣的疼。姚夏支撐着想要站起身,擡眸間,整個人狠狠僵住。

    季珩忙俯下身攙起她,“yaser,對不起,我不是有意”

    姚夏站直身體,透過擋風玻璃看着副駕駛位後面的位置,目光略顯呆滯。

    “這輛車,有什麼特別”季珩將面前這輛車仔細打量了一番,雙眼微眯。

    “剛剛這輛車經過時,我好像看到他了。”姚夏指着車後座的位置,臉上沒有太多表情,看不出悲喜,“就坐在那。”

    季珩循着她指的方向看過去,眸光微斂,下一刻他再次握緊她的手腕,“yaser,你現在老老實實跟我回去,有任何事,我們晚會結束後再談”

    這次,姚夏沒有再掙扎,任由季珩拖着她離開。

    電梯門緩緩合上,姚夏垂下雙眸掩飾住眼底的情緒,心底的聲音卻越見清晰,她忘不了他。

    身爲姚夏,爲了找到他,她可以把碧琳翻個底朝天。但是作爲yaser,在媒體面前,天塌下來,她也要光鮮亮麗,不露破綻。

    但她的僞裝騙得過別人,卻騙不過自己。一整晚的節目,猶如過眼煙雲,直到她站在後臺,握緊話筒,才從渾渾噩噩中清醒些許。

    “yaser,一定把這個軸壓好”季珩拍了拍她的肩膀,嘴角一勾,“去吧。”

    伴奏聲從耳機中傳出,巨幕似是一扇門緩緩打開,姚夏從中走出,舉起話筒,唱起本次晚會的主題曲。追光一路跟隨,直到她在舞臺中央站定。

    唱歌是她的老本行,只要登上舞臺,便如魚得水。但凡事總有意外

    間奏響起,姚夏緩緩走到舞臺邊沿,正準備說些緊扣慈善主題的話,擡眸間,卻看到宴會廳的大門被工作人員推開,而後邁步走進來的,便是他。

    黑色西裝筆挺,淺灰色襯衣,略顯成熟。不知是否是身後燈光模糊了輪廓的緣故,他看上去比之前精瘦了許多。

    他步步走近,目光始終直視着前方,而她就站在他正前方。只是不同往昔,他此刻眸光中毫無波瀾,就連表情都很吝惜。

    她的精神和意志力,總是在看見他時全部運轉失靈,無一次例外。

    他步子邁得大,很快便來到舞臺附近,她雙脣微張,話到嘴邊還未吐出,卻見他極爲自然地轉身,走到前排中央的空位坐下來,若無其事地和周圍的人攀談。舞臺燈光的映照下,他的側臉棱角分明,更多了幾分冷峻。

    仔細回想起來,似乎她第一次見到他時也是如此,只是經歷了之後的種種,她竟忘了他原有的模樣。

    許是察覺到她的目光,他擡眸看過來,卻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眸光中不參雜半分情感。

    舞臺像是楚河漢界橫在兩人中間,他城中帥,而她是對營卒,可相望,卻是在兩個世界。

    季珩突然闖入視線,姚夏這纔回過神來。

    “yaser,快唱啊唱啊”季珩單手握空心,置於脣邊。

    姚夏暗自吐了口氣,集中精力,數秒後終於找到機會進入,演唱才得以繼續。在那之後,臺下的人也斂回目光,側眸繼續與身邊人交談。

    所謂注意,不過是他不滿於她的罷工,是她自作多情罷了。

    曲終,燈光暗下來,臺下的微光反而佔據了主導地位,他的一舉一動更爲清晰。她靜靜地站在黑暗中看着他和旁人交談,直到季珩把她拉下舞臺。

    “下面讓我們一起來啓動br公益慈善基金的揭幕儀式,有請br傳媒ceo薄司寒先生,隅城兒童白血病救助基金會理事長趙河東先生”

    “yaser,這就是你今晚多次失態的原因”季珩指着舞臺中央的薄司寒,“你聽清楚他叫薄司寒,不是你心中的那個薄弈。”

    “我認識他七年,是他,不會錯”姚夏擡眸迎上季珩的目光,那一刻堅定甚過她當年想要踏上舞臺的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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