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紅色火山沉木辦公桌上,甜膩的香枝木水盛在白瓷藍花敞口茶杯裏,滿屋子充盈着香氣。
香枝木生長在南國,因香氣甜膩著稱。可不是一般的甜膩,甜度甚至能傷害中階戰士系喉嚨,也就是齁到了。
瑪麗面不改色地喝下一杯又一杯,不得不說她實力強悍,最起碼嗓子堪比鋼鐵。
牆上齒輪依舊不知疲倦地運轉着,大小各異。如果用人的眼光看齒輪,相互咬合的一對看似緊密,卻不能走到對方內心,永遠身不由己地轉動。
瑪麗放下茶杯,用絹質手帕仔細擦過嘴角,從左手第三個抽屜裏拿出灰色的紙條,仔細讀着。
她有着特殊的消息來源。
“獵人學院老師艾倫與學院學生查爾斯衝突,查爾斯被帶回獵人學院。”
“艾倫同行人員有:翠葉藥劑師學院核心教師克里斯蒂安,奧法學院三年級生奧古斯通,獵人學院守門人保羅。”
“克里斯蒂安指責艾倫後離開,剩餘三人一同離開酒館。”
瑪麗把紙條扣在桌子上,眼鏡後目光閃爍,冷笑道:“年輕人沉不住氣啊。”
“克里斯蒂安,我看你還怎麼護住獵人學院。光明正大地扣留我院學生,艾倫啊,該說你勇敢還是蠢呢。”
“應該是蠢吧。賤人挑選的老師,又能是什麼貨色。”
“查爾斯也是不成器的。堂堂機械系學生去騙孤兒,丟盡了學院的臉面。”
“不過單憑雞毛蒜皮的小事不能讓他們傷筋動骨,還要再添一把火。”
“查爾斯,破落貴族的後代,正好用你拉着獵人學院陪葬,也算廢物利用了。”
“巡查廳、職業協會和神廟不會放任不管,我看你怎麼跑自尋死路,縱然甘道夫老爺子也無話可說。”
瑪麗冷笑着站起,黑色職業裝緊緊束住腰部,下襬在臀部彎出一道弧形。
她踩着高跟鞋走到齒輪牆面上,一手挖出不大的齒輪,眼神專注地錄入信息,啪地一聲,又隨手插回牆內。
叮鈴鈴,叮,叮鈴。
齒輪間發出悅耳聲音,奇妙韻律從牆後傳來,這是機械師特有的信息傳遞方式。加密信息傳到不知名之處。
“賤人,我也會借刀殺人。”
礦山。
眼睛佈滿血絲,雙手沾滿黑灰,十指指甲開裂,面黃肌瘦,礦工正高高舉起礦錘,一次次敲在堅硬的土地上。
最近黑麪包和泛着鐵鏽的污水竟然再次減半,拳頭大小的黑麪包就是一天口糧,淺淺的半碗水維持着殘破生命。
渴到極限,他偷偷地喝下自己預先藏起的尿,苦澀騷臭。
可惜黑羅的皮鞭不給他機會,連續三天高強度作榨乾他最後的生機。也許今天過後就會死去吧。
沒什麼牽掛的。
我不恨那個搶去領養機會的妹妹,本來就是要讓給她的,不然怎麼會喝下那杯摻了藥劑的水,高燒三天。
我不恨嬤嬤。你給了我生活的機會,只恨沒有把握住。你嚴厲無情,但是隻憑着你收留我,我就不恨你。
我只恨查爾斯那個活該下地獄變成蠕蟲的傢伙,給了我希望,又親手掐滅希望。還向嬤嬤告發推我入深淵。
查爾斯,我恨不得親手掐死你。
礦工癲狂地揮舞着礦錘,嘴角露出歇斯底里的笑。一下又一下,一下又一下,狠狠地砸在石脈上。
下輩子等着我索命,縱然把靈魂獻祭給魔鬼我也要回來,讓你嚐嚐絕望的滋味
“你想復仇嗎”
“想”
“獻出你的靈魂吧。”
“等等,你是”
噗,來不及反應,血肉爆開,熾熱鮮血噴灑而出,在牆壁上化作六芒星。
血腥味如同涌入真空,和粉碎骨肉一起飛向黑色六芒星。
礦工眼神黯淡,不敢置信自己真的死了。
黑暗中一雙乾枯黑手抓住虛空中不可見的波動,悽慘叫聲隱隱傳來。
桀桀桀。
粗糙刺耳的笑聲在礦洞中迴盪,捲起黑風帶着六芒星順着洞穴衝出。
黑風速度極快,深長的礦洞瞬間便到了盡頭。
礦洞口監工正在回味昨晚酒館的豔遇,眼神迷離,嘴角帶笑。
正好黑風吹出,強大風壓下監工差點摔倒。他已經在礦井帶了八年,從來沒有見到過井底會刮出怪風。
“隊長有怪風。”監工嚇得丟下手裏鞭子,腳步踉蹌地跑去黑羅的木屋。
黑羅在教訓礦工,他最喜歡看到礦工們噤若寒蟬的樣子,正說到興奮時門外卻不合時宜地亂叫。
他一鞭子抽在闖進來的監工臉上,血紅色鞭印刻在臉上。
監工捂着臉不敢說話。
黑羅慢條斯理地說:“什麼事大驚小怪的。”
“隊長,礦底捲起一股怪風”
啪,黑羅又一鞭子抽到他臉上:“胡說”
監工快要哭出來:“是真的。”
黑羅不耐煩踢開監工。他纔不管什麼怪風,能按時交差就好,其他的事情都無關緊要。
在危險的職業者世界中,沒有實力就要少說少做。黑風一聽就不是好惹的。上面不會派人來管,底下的人又能做什麼。裝作看不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