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探靈錄 >第十章 奪命街頭 (二)
    姑妄言之姑聽之,不喜聽之自走之。

    小時候總在盼望着長大,長大後又開始懷念小時候。

    懵懵懂懂的小學讀完之後,我正式步入了縣城初中。就在這個時候我父母跑動關係,東家門裏進去,西家門裏出去,終於把發配邊疆的自己任職到了縣城,此時家境略有改變,父母在縣城當中買了一套房子,而我也搬進人們口中的商品房之中。

    時值十二三歲,正是叛逆的時候,天天把自己幻想憂鬱到極點,打架鬧事,抽菸酗酒是我初中三年的主旋律。

    不習慣住在如同牢房一般一掩門如同監獄之中的商品房,喜歡夜夜遊蕩在濱河路旁,踩着昏暗的路燈,站在路邊像一條沒有門路的喪家犬,孤零零看着來來往往神色匆匆的行人。

    初中時期學習不好,費腦子的正負數,函數一直是我心中的夢魘,而那作業本之上鮮紅的大叉更是我回家捱揍的理由。

    心思活泛的我,發現父母常年教書育人,導致眼睛近視,憑藉着這一點,偷偷拿修正液把大大的叉字給塗抹乾淨,然後上交給已經在家中嚴陣以待的父親手中。

    正當我抱有期望準備矇混過關時,卻忽略了父母這麼多年的經驗,拿在燈光之下,作業背面的紅叉顯得格外清楚,父親二話不說起身就拿放在一旁的皮線,而我轉身則跑進自己的小臥室,不大一會兒,已經反鎖的木門被撞開。

    如果你曾和我住在同一棟樓中,那你能在2008年到2010年之間,每晚的8、9點,聽到一個孩子的哭聲,那沒錯就是我。

    於是我害怕回到那如同牢房一般的商品房中,路上的笑臉陽光,總是在我開門的那一剎那間,消失的無影無蹤,感受不到外邊暖意洋洋的日光,只能看到父親如同冰窖一般鐵青的臉,和打在人身上火辣辣疼的皮線。

    我性格也是倔犟,每晚的一頓抽打,不經沒有換來我學習上的一絲進步,反而是越來越差,記得又一次數學考了21分,那張試卷掛在我臥室的門上,每晚喫完飯,做完作業,就要面對着如同嘲諷一般的21分的試卷,面壁思過半小時。

    看着門上鮮紅的21分,我胸口發悶,那鮮紅的數字,彷彿活了一般,在我眼前跳來跳去,朝我做着鬼臉,全然不顧已經淚流滿面的我,於是我一伸手,將它撕了下來,扔在地上,踩了幾腳,然後拔腿就跑,我害怕看到身後那雙憤怒,絕望的眼神。

    我這一跑就是兩年,兩年之內,從來沒有在晚上12點之前,進過家門。

    父母口焦舌燥的四處尋我,最後無奈只能放棄。而我卻蹲在陰暗的角落裏邊,淚流滿面,我真的不敢回家,我怕捱打,我怕看到那雙恨鐵不成鋼的眼神。

    初中孩子沒什麼錢,談不上夜夜笙歌,燈紅酒綠。每個人湊一點錢,買上兩包香菸,聚在陰暗的地下室ktv,觥籌交錯,稱兄道弟。喝大了就拿着還沒開封的砍刀和鏽跡斑斑的鋼管,四處尋找平時我們看不爽的同學,毒打一頓,這就是我每晚的生活。

    俗話說,常走夜路哪裏能不遇鬼

    某天夜裏,給狐朋狗友過完生日的我,醉意熏熏,東倒西歪的走在那已經此起彼伏的濱河路上。小縣城後半夜,燈海之中,唯我、河水、路燈三人而已,莫名感覺自由無比。

    老遠看到有一人,白色衣衫,向我走來。

    走近一看,卻是一女子,身着白色旗袍,上面墜着青色的小花兒,宛若那光彩照人的青花瓷,婉約優雅。

    女子大概一米六五左右,比那時還未長高的我要高出半個腦袋。

    我看着這個徐徐向我走來的女子,一頭烏黑油亮的頭髮,盤在腦後,白皙的臉龐之上兩條柳眉,平和舒展,櫻桃小口,略微張開,裏面貝齒顆顆。

    一身合適的旗袍,將曲線展露的格外誘人。腳上踩着淡色的小皮鞋,發出清脆好聽的聲音,我從未見過這樣氣質優雅,引人神往的女子。

    我呆呆的看着這個女子,緩步向我走來,左手手腕上環着一個黑色的小包,精巧之餘,讓我自慚形穢。

    我醉眼朦朧,看着這個馬上就要和我擦肩而過的女子,鬼使神差的居然朝她點了一下頭,問了一聲:“你好”

    女子聽見我說的話,嘴角帶着笑意,右手放在小包之上,略微彎了一下雙腿,做了一個打招呼的姿勢,朝我點頭算是回禮。

    女子自我身邊走過,而我卻不能自拔,轉過頭看那一道倩影,不急不緩的離我而去,一邁步居然跨出幾十米遠,又是一步,消失在黑暗之中。

    看到那道倩影消失在我視線之中,惆悵之餘,也不禁感慨,這女子也難免走的太快了吧。

    回到家中,四周一片漆黑,和往常一樣,等不到我回家的父母早已入睡,我躡手躡腳的鑽進自己的臥室之中,打了一個酒嗝,脫了衣服躺在牀上正準備睡覺,突然後背發涼,鑽出密密麻麻的冷汗,喝醉了的我反映居然如此之慢,那個女子在路燈底下沒有影子,雖然說能看到她的腳,但是根本就沒注意到什麼她的腳是否邁開,更何況,是怎樣的女子才能一步跨出幾十米遠

    架不住已經上頭的酒意,迷迷糊糊的睡着,心中不斷浮現一個字:“鬼”

    夢中,我第一次遇見“我”,和我是一般模樣,卻是赤裸着上身,後背上紋着十殿閻羅,前胸紋着六道輪迴,渾身散發着幽藍色的光芒,一張口卻是一股稚嫩的聲音:“想不到你小子居然能遇到她。”

    我看着這個和我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心中卻不曾有一絲害怕,反而覺得是親近無比:“她是誰呀”

    “我”摸了摸自己光溜溜的下巴,沒有一根冒出頭的鬍子:“就是一個可憐的遊魂而已,專門吸食好色之人的元陽精氣存活。”

    “我”雙眼之中透着一股怪異的神色:“也就你小子還沒開竅,不懂那男女之事,沒那色心,不然你早被那遊魂吸乾了精氣神。”

    “誰說我不懂男女之事了”我不服氣的犟道。

    “我”哈哈大笑:“你是說從你那狐朋狗友的手機裏看到的小視頻”

    我頓時覺得不好意思,平時那都是幾個人悄悄的聚在一起,插上耳機看的呀,看得我是雲裏霧裏,丈二的和尚摸不着頭腦,那眼前的這個他又是怎麼知道的

    那人彷彿猜透了我的想法,撇撇嘴:“你能看到,我當然也能看到啊,有什麼大不了的,全都是馬賽克。”

    那人藉着說:“我在某種意義上來講,我就是你啊。”

    看我仍是一臉疑惑,那人擺了擺手:“算了,你以後會知道的。”

    藍色幽光逐漸散去,就看那人漸漸消失在我的眼前留下最後一句話:“以後多長點心,我是能救你,不代表我次次都能救到你,再說了我好歹也算的上一號人物,出手教訓那種不入流的貨色,多沒面子,被人聽去了,我這一世英明就這樣毀了。”

    等到我再見到那人時,已經是七八年後,在恐怖的424家屬樓中,而他也確實沒說謊,他和我長的一模一樣,也許真的從某種意義上來講,我就是他吧。

    憑藉着這一道免死金牌,我在出了車禍的當天晚上,跪在馬路旁,就在那女人帶走死者靈魂,最後消失的地方,拿柳樹葉子擦了擦自己的眼睛,一個碗一隻筷子,筷子頭朝向我這邊,反拿着筷子,敲着從我房間中帶出來的一個陶瓷碗,裏面燒上些紙錢,細碎的敲動瓷碗。

    筷子打擊着瓷碗,發出清脆的聲音,傳遍整個已經沒有行人的十字路口,碗裏的紙錢灰燼,飛飛揚揚,我準備招魂喚來在這個交通黑點上,發生車禍的所有亡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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