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經天橋,凜凜西風過,悠揚傳樂聲,繞耳的二胡聲叫藍瓷瓷忍不住駐足循聲張望。
雖已入春,但巴黎的夜晚還是涼沁骨,天橋邊,遙遙便見一身着單薄的老者,盤腿在地,或許是因爲身在異鄉,聽到相關家鄉樂聲便覺親切,也或許是這位老者叫藍瓷瓷想起了父親,兩年了,父親還好嗎
情不自禁移足靠近,老者閉眼專注拉着二胡,渾然不知有人靠近,藍瓷瓷望着老者碗裏寥寥無幾的法郎,急忙將包裏剩下的錢都掏了出來放進碗中。
本想離開,但冷風掠過,藍瓷瓷忍不住哆嗦,回眸看向老者,最後還是將脖間的圍巾解下,替老者輕輕圍上,樂聲戛然而止
老者緩緩睜開眼睛,“姑娘,天也很冷,怎麼解下圍巾給我這糙老頭呢”
藍瓷瓷有些驚訝,“原來您能看見吶”
老者莞爾,“我當然能看見,只是這腿殘了罷了,在這異地能見着國人,也算是緣分,老頭我姓文,單名一個薩,小姑娘你呢”
見老者如此看得開,藍瓷瓷蹲坐在老者身旁,“藍瓷瓷,藍天的藍,雙疊瓷,瓷器的瓷,叫我瓷瓷就好”
“瓷瓷,看你在樣子心事重重在樣子,一臉在愁容,可不是你們這些年輕人具備在東西,”文薩道,“現在的孩子,每天都在爲自己所謂在夢想去拼去搏,其實累國,很簡單,就停下來歇一歇,該面對的,都坦然去面對。”
“說是如此,但真正去面對時,還是會有退縮的,”藍瓷瓷淺笑,“文叔,我怎麼也覺得你也是心事重重的,您能告訴我,爲什麼你會來到法國,您的家人呢”
聞言,文薩原本還堆積着笑容的臉上瞬時凝固,望着燈火璀璨的異鄉夜景,久久纔開口,“孩子,你我算是緣分,跟你說說我這老頭子的心事也沒有什麼,你看看這夜景,多美啊,我在這兒,每天在看,在看,原來初到這,心裏就是覺得,太美了,忽略了所有身後事,但自落魄之後,就又一直在看,這看着看着,但終究還是不比自己的家鄉,青山綠水,處處洋溢着家該有的味道。”
藍瓷瓷自文薩話裏明白,“您一個人來法國很多年了,您現在是想回家了”
文薩微微頷首,“爲了追求潮流,大展宏圖,不顧家裏的苦苦挽留跑了出來,這一來就是幾十年,或許如今境遇就是對我當時一時任性所要受的果吧,我愛我的妻兒們,如今風燭殘年,再不回去,恐怕這輩子就再也見不到,就成了我永遠的遺憾,但,我也有心裏準備,他們是不會再原諒我了”
文薩莞爾,“罷了罷了,我這個樣子,真是沒臉回去,拖累他們,這只是我這老頭跟你發的一些牢騷,孩子啊,你聽聽就好。”
“既然有了悔悟之心,爲什麼不回去,現在想想,當時我是有多任性,”藍瓷瓷抓住文薩的手,“文叔,我幫你,我希望您能跟家人團聚。”
文薩看向藍瓷瓷,“孩子你”
“告訴我你的家鄉在哪裏,我幫你辦好相關東西,讓我送你回去。”
“我是g市人,想要回g市。”
抓着文薩的手漸漸鬆開,藍瓷瓷不可置信地望着文薩,“您,也是g市的”
“對,孩子,你怎麼這一副表情,”文薩也有些詫異,“你也是那個城市的嗎”
藍瓷瓷沒有說話,但臉上的表情足以默認這一切了,文薩道:“你說你也是任性出逃到這裏,如若不是爲了男女之情,或者是親情,還能爲了什麼”
“沒錯,今日有個人邀請我回國,當我知道他邀請我回的不是什麼地方,居然是g市,在那裏,有我最親的親人,還有我最愛的人,”藍瓷瓷眼圈泛紅,“但同時,那裏也是我最痛苦的一個地方,我不敢回去,不敢去想所有關於他的事情,那種明明愛着,卻不能愛的痛苦,我不想承受,也不要去承受,那種更無法言明的痛我無處宣泄,所以我選擇了逃避,將之壓在內心最深最深處,深得叫我記不起。”
文薩拍了拍藍瓷瓷的肩膀,“紅塵之事,人,何嘗能化解得掉,雖然我不知道你何來的痛,但孩子啊,你都叫我去接受,那你爲什麼不試着也去接受,別讓自己人生多了那份遺憾,我老了,這麼多年沒有想通的心結,如今一說倒也說通自己了,你還這麼年輕,還會有很多的人生經歷,不要每一段經歷都留下遺憾,那加起來,到老之時,就僅剩遺憾了。”
藍瓷瓷擦掉淚痕,“我知道,謝謝你文叔,我知道該要如何去做,面對過後,就讓時間充實這一切吧。”
文薩點頭,“文叔也要謝謝你啊,咱倆有緣相遇,或許這也是老天爺冥冥之中的安排,老頭我有一種預感,風雨之後,彩虹自來,浴火鳳凰,終得重生。”
藍瓷瓷頷首,終是拿出手機,打通了蕭正豐的電話。
藍瓷瓷揹着瘦弱身殘的文薩,走在璀璨的燈火夜景下,影子越拉越長,或許所謂的救贖,也是相互的吧。
人的這輩子,糾糾纏纏,苦於紅塵,終是想,留住一份美好,留住這短短几十年尋找的一點幸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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