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刺傷的老臣胸前立時綻開一片血花,他搖搖欲墜之時,被一旁的同僚趕緊扶住幫忙止血。
文官們一看到周子煜,不由一喜,立刻俯首拜道:“丞相大人!”
周子煜雖一身囚服,卻絲毫不見落魄之相,他彎腰爲老臣檢查了傷口,見刺得不深,並無生命之危,便將他交給同僚照顧。
此時,趙普已經重新撿起了長刀,直指周子煜:“既然丞相大人到了,那就用不着旁人了,不如丞相大人身先士卒?”
周子煜直起身正視趙普:“大皇子,大勢已去,何必再做無謂掙扎?”
趙普冷笑:“即便我敗了,拉着三皇弟的親舅舅一起陪葬也不錯!”
說着,他將刀尖抵在了周子煜脖子上。
周子煜掃了一眼哭哭啼啼的衆位皇子皇女,以及守在趙普身邊的大批侍衛,悠悠唸了一句:“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大皇子,拿自己的親人當人質,老夫都替你感到羞恥!”
“住口!”趙普羞惱道:“周子煜,我與三皇弟的籌碼都已經擺在了檯面上,現在就看他如何選了,你說再多也沒用,不到最後一刻,本宮是不會認輸的!”
說着,他拿刀尖頂着周子煜的脖子,對周圍的侍衛道:“帶上他們,上城樓!”
皇宮的城樓是整個京城最高的建築,站在城樓上,能將整個京城一覽無餘,自然也能看清城門處戰況如何。
趙普押着周子煜在前,飛霜隨後,然後是侍衛押着十幾個皇子公主,以及尾隨的十幾名文臣,他們被推搡着,搖搖晃晃、跌跌撞撞地登上了城樓。
站在皇宮的最高處,極目望去,北面是巍峨蒼茫的山脈,南面則是一片片櫛次鱗比的房屋,再往遠處就是城牆,城牆之外,是大片大片的山林和田地,以及望不到頭的官道。
如果那官道上沒有黑壓壓數不清的軍隊,趙普大概會非常享受這登高遠眺的感覺。
可惜,此時,寬敞的官道上被密密麻麻的軍隊覆蓋,城牆之上,是楊震率領親軍在與城牆之下的趙顯對峙。
城牆之內,是排列成一塊塊方陣,準備抵禦攻城的護國軍;城牆之外,則是趙顯率領的來勢洶洶的十萬勤王之師。
一內一外,數量一少一多,對比鮮明。
趙普靜靜地望着,不發一言。
周子煜也看到了這一幕,笑着說:“以少對多,大皇子好魄力!”
趙普的刀依舊在他脖子上架着,甚至早在行走間刺破了皮膚,一道刺目的血痕在脖子裏緩緩流淌。
周子煜彷彿沒有痛覺,依舊在說:“大皇子,你猜楊將軍憑着他的那些親軍,能抵擋多久?”
趙普沒有回答,反而瞳孔狠狠一縮。
周子煜和他同樣在觀望戰局,也愣了一下,很快就緩緩笑開了。
因爲,城門口,位於城牆之上的楊震剛剛下了開城門的命令。
這一刻,與趙普一起站在皇宮城樓上的所有人都愣了。
他們震驚地看到,楊震快速步下城牆,單膝跪在最前方,對趙顯做出了臣服的姿態。
趙顯立即命令大部分將士留守城外,制住楊震的親軍,他則率大軍的左右兩翼長驅直入,進了京城,
就在所有人都不明白爲何楊震突然放棄抵抗的時候,趙顯身後的隊伍也進入了他們的視線。
“皇上!”
不少大臣驚呼出聲,甚至本能地就要下跪行禮,直到動作受阻,才發現自己還被趙普的侍衛用刀架着脖子。
他們趕緊回頭去看,只見楊震的親軍已經全部跪下,口中高呼“萬歲!”
從城門處到宮門口,是一條寬闊筆直的大路。
趙顯率軍策馬而行,早已聽到風聲的百姓一大早便閉門不出,只敢透過門縫往外瞧。
軍隊所過之處,蕩起滾滾灰塵,他們聲威赫赫,所向披靡。
蔡嫋嫋本來還想和趙顯打個招呼,不料吃了一嘴灰塵,趕緊將窗戶關上了。
昨夜,永康帝和齊太后一被送入趙顯的軍營,她就收到了傳訊。
她發佈給賞金獵人的任務就此完成,而任務內容就是讓三人互相配合,將永康帝和齊太后一起偷出皇宮。
趙顯見到永康帝和齊太后,沒了那麼多顧慮,當即與永康帝商量,事不宜遲,立即攻城。
尤其永康帝的身體不能再拖了,趙普給他下的慢性毒藥已經對身體造成了不可逆轉的傷害。
於是,天剛亮,蔡嫋嫋就找了個好位置等着趙顯進城。
趙顯就要和趙普正面對抗,如此激動人心的時刻,她怎麼能不在?
關上窗戶,從高高的腳凳上跳下來,她口中高聲喊着:“鼠哥,小水,走,咱們給趙顯助威去!”
二人就守在門外,她正要去開門,房門竟被從外面踹開了。
沒錯,是踹,蔡嫋嫋因此被嚇得後退了兩步,她瞪着闖進來的人問:“你們是誰?誰派你們來的?”
來人卻完全沒有和她多說的意思,蔡鼠和小水已經被控制住,門外歪七扭八地倒着十幾個護衛,蔡嫋嫋認出其中一大部分正是她從蔡家帶出來的,還有幾個她並不認識。
最奇怪的是,那幾個人與來抓她的這夥人穿着也不同,也就是說加上她的人,她面前的是第三方人馬。
受制於人,蔡嫋嫋十分識時務地閉上了嘴巴,老老實實地跟着對方走。
與此同時,趙顯已經率軍隊來到皇宮門口,原本緊緊閉着的宮門沒有任何遲疑便打開了,御林軍整整齊齊地分爲兩列迎接趙顯與永康帝:“恭迎聖上回宮,恭迎三皇子回宮!”
趙顯擡手,示意將領們在宮外聽令,他則帶着貼身侍衛護送永康帝進宮,御林軍緊隨而上。
御林軍向來只聽令於皇帝一人,見到皇帝唯有臣服。
進了皇宮,唯一可以攜帶兵器的就只有御林軍與少數擁有特權的將軍了。
之前,見不到永康帝,御林軍行事被楊震掣肘,趙普又拿着永康帝的令牌,他們只能聽令。
如今,永康帝現身,他們毫不猶豫便打開宮門迎接。
趙顯和永康帝騎馬在前,御林軍迅速圍攏上來,護衛左右。
趙普在看到趙顯和永康帝進城的那一刻,就從城樓上下來了。
如今,他正帶着一衆人質在朝堂上等着。
而他本人,依然坐在皇位左下方,那張以他代理朝政爲名專門設置的座椅上。
飛霜站在他左手邊,周子煜則被他的貼身侍衛押着跪在地上。
隨着趙顯與永康帝的到來,趙普緩緩站起了身,他平靜地笑道:“父皇,三皇弟,你們終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