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恆的目光在小水臉上掃過，在他低沉的威壓下，小水自始至終面不改色，他於是又笑：“這丫頭不錯，你身邊倒沒有庸人。”
蔡嫋嫋面露得意：“那是！有什麼話你說吧，天黑之前我得回家。”
拓跋恆好笑：“既然趕時間，爲何不早點來？”
蔡嫋嫋：“你難道還打算與我促膝長談？”
拓跋恆又笑：“你很有意思，我並不想這麼快放你走。”
蔡嫋嫋嫌棄道：“你聽笑話聽上癮了吧？”
不料，拓跋恆卻是點了點頭：“認識你之後，比我這十來年笑得都多，偶爾想起第一次見你的時候，都能笑得停不下來。”
蔡嫋嫋渾身一寒：“你這是太寂寞了！你手下的人都不會哄你開心的哦？”
拓跋恆：“嗯，都是一羣無趣的木頭人，要是我身邊有你這樣的人，日子就不會那麼無趣了！”
蔡嫋嫋：“我知道自己很優秀，你也不必一直誇我，我又不會成爲你的手下！你見我到底爲了什麼事？”
玩笑開夠了，拓跋恆又恢復了沒有表情的樣子，他說：“我想讓你帶話給你們的皇帝。”
蔡嫋嫋：“你這人真是莫名其妙，簡直就是脫了褲子放屁！”
拓跋恆眼角抽了抽，太多年沒有聽過這種粗話了，真帶勁兒！
北牧民風粗獷豪放，言語也不拘小節，他即便身爲北牧皇子，與兄弟、下屬之間插科打諢、粗口葷話也毫不顧忌，反倒是成了黑道老大之後，底下人畏懼他，說話畢恭畢敬的，到了這牢裏，本以爲都是粗人，耳朵和嘴皮子都可以解放了，沒想到在得知他的身份後，一個個溫馴得跟兔子似的，讓他有勁兒沒處使。
“你再說一遍？”拓跋恆眯眼。
蔡嫋嫋趕緊退到拓跋恆一臂開外的地方，想到周圍那麼多禁衛軍守着，又不怕了：“怎麼？不樂意聽了？我說得沒有道理嗎？帶話這事你讓丞相大人做就可以，卻多此一舉地找我，可不就是脫了褲子放屁！”
拓跋恆耳朵舒服了，才說：“我找你自然是有原因的，你把這封信帶給你們的皇帝，告訴他，現在是最佳時機。”
他說着，從袖子裏取出一張紙，上面的字跡清晰可見，他並不怕她看見。
蔡嫋嫋沒有接，反而問：“什麼最佳時機？”
拓跋恆的眼睛本來是半睜着的，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突然眸光大放，那雙被黑暗吞噬了太久的眼睛，似乎終於因爲見到足夠的光亮而再度璀璨起來：“我出去的時機。”
蔡嫋嫋聽着古怪，他這意思倒像是和永康帝商量好的一般，他怎麼就知道永康帝一定會放了他？
看看拓跋恆遞過來的信紙，她有些猶豫，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何況是北牧皇子寫給永康帝的信，那可是國家機密啊！
“你應該知道我的身份了，相信我，這信裏的內容對你有好處。”拓跋恆道。
他越是這麼說，蔡嫋嫋心裏越猶豫：“你先說說我還要做什麼？總不會只是幫你帶封信吧？”
拓跋恆卻是歪着頭想了片刻，一本正經地說：“你看我都快走了，要不，你再給我講個笑話？”
天牢外，周子煜站在門口，隨着時間的流逝，他臉上的表情也越發凝重。
禁衛軍嚴陣以待，隨時等着周子煜下令。
天色逐漸變暗，天牢周圍愈發靜謐，在昏暗的光線下，宛如一頭蟄伏的猛獸。
氣氛越來越緊張，彷彿有什麼一觸即發。
就在這時，一道身影從大門內衝了出來，守衛們正要拔劍，察覺到來人並沒有武力威脅，接着便看到蔡嫋嫋出現在視線裏，一溜煙竄進了馬車裏。
周子煜看她完好無缺，微微吐出一口氣，對緊跟着出來的禁衛軍首領道：“收隊！”
蔡嫋嫋頭也不回地上了馬車，周子煜後腳跟上來：“發生了什麼事？他和你說了什麼？”
蔡嫋嫋將手裏攥着的那封信遞過去，想到那人的話還是生氣：“哼，他在耍我呢！一封破信而已，你帶還是我帶有何區別？”
周子煜把信接過來細細看完，蹙起眉頭問：“就只有這封信？沒有說別的？”
蔡嫋嫋咬牙切齒道：“講笑話算嗎？”
“……”想不通拓跋恆是什麼意思，周子煜道，“事不宜遲，你和我一道進宮面聖。”
蔡嫋嫋哀怨道：“我就知道是這樣，不過也好，我也想盡快知道老皇帝是個什麼態度。”
在宮門落鎖之前，周子煜和蔡嫋嫋來到了永康帝的寢宮重華殿。
守衛重華殿的是御林軍，門口的小太監見周子煜和蔡嫋嫋這麼晚來見駕，趕緊進去通報。
這個時辰，永康帝還在批閱奏摺，只是比在勤政殿放鬆了許多，穿着也十分隨意。
片刻後，小太監出來道：“陛下請丞相大人進去。”
周子煜看了蔡嫋嫋一眼，蔡嫋嫋表示自己會老實待着。
已經到了入寢的時辰，蔡嫋嫋身爲兒媳還是要避嫌的，這個時辰來就是陪着跑腿而已，她心道，這樣也不算違反承諾，她的確把信帶到永康帝……的寢宮了。
果然，大概是周子煜向永康帝說明了情況，服侍在永康帝跟前的太監總管就過來拿信了。
蔡嫋嫋照舊在殿外候着。
正站得腿痠，就見一位太醫帶着個提着藥箱的小童快步而來。
太醫見到蔡嫋嫋對她行了禮，這纔對門口的小太監道：“下官來爲陛下診脈，請代爲通報。”
小太監道：“陛下正在與丞相大人議事，旁人不許進入，請太醫稍待。”
於是，蔡嫋嫋、太醫和藥童一併在外“罰站”。
蔡嫋嫋覺得這樣看起來很傻，左右也沒人限制她行動，轉身便去了一旁的欄杆上，半靠着休息。
太醫身邊的藥童見此也開始偷懶，卻被他師父一腳踹過去：“老實站好，越發沒規矩。”
那藥童不過十三四歲的樣子，原本瞧着臉上就不大高興，被師父踹了一腳越發沒好氣：“師父您隨便踹，反正徒兒在您心裏也沒什麼分量！”
蔡嫋嫋百無聊賴，早就支着耳朵聽起熱鬧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