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沈岸看來,任何解釋都是無力的,藍霏霏要的是一個活生生的師父,而不是任何解釋。
再不堪的師父,終究是她的師父,那種感情是切割不斷的。他殺了她師父,理由再正義再有理有據,她終究是懷恨不忿的。
但是梁靜必須處死。這沒有任何妥協的餘地,否則大順的子民,個個都可以爲了錢財任性地去當細作,危及大順的統治,這是他絕不允許的。
穩固的統治,需要強權,而不是念及這個情分那個情分而網開一面。
“她以後會理解本王的。”沈岸說道,也不知道是說給他自己聽,還是說給何小東說。
第二天,沈岸又去看了藍霏霏。
藍霏霏依然不怎麼理會他。
對於梁靜爲何被殺的原因,藍霏霏暫時不清楚。她自己猜測,是不是沈岸已經知道梁靜原來是袁家的奴僕,是袁家的餘孽,所以他要趕盡殺絕那沈岸知道不知道,她藍霏霏不姓藍,她是袁家的後人如果他知道她是袁家的後人,會不會也像殺了梁靜一樣殺了她
藍霏霏覺得沈岸很不講情面,他不講情面到變態殘暴,倘若他知道自己是袁家後人,難保不會殺了她的。
所以,他一定不知道她是袁家後人。
藍霏霏越發覺得必須逃走。萬一被他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恐怕自己還沒報仇,就先死在他劍下。
過往的主僕情誼,曖昧的小情愫,都隨着心中的猜疑而煙消雲散,只剩下惶恐和戒備。
她的惶恐和戒備看在沈岸眼裏,令他倍感心疼。他只當她是被嚇壞了。
他知道她是袁家的後人,但他假裝不知情,因爲袁家那段往事牽扯頗多,擼順了來說,他沈家與她袁家就是世仇,真個說不清理還亂。
他寧願她永遠不知情。
“邊境已無戰事,再過兩天,等本王部署完畢,咱們就回京城去。”他說。
她低頭斂眉,誰也看不清她臉上的神情。她似乎沒多大的興趣,只是淡淡地應了聲“嗯”。
“等回到京城,你就能看見大蛋了。”沈岸見她情緒不佳,故意提到大蛋來討她歡心。
果然,聽到大蛋的名字,她臉上神情這才活泛了一些。
兩天後。沈岸帶着藍霏霏啓程回京城了。
一同隨行的,有沈岸的精兵營,精兵營不但個個都能騎射,而且個個武功了得,都是以一當十的狠角色。
一路上,藍霏霏一直尋找着逃走的機會。她不是不想見大蛋,實在是時機不對,等她以後在南方穩定了,她會偷偷把大蛋轉移走,大蛋是她的親人,絕不能放在沈岸的眼皮底下,以免受他脅迫。
隊伍剛剛走出黃金縣。
“停一停,停一停。”藍霏霏忽然拍着馬車內壁喊道。
沈岸和何小東騎着馬走在前頭,聽到藍霏霏的動靜,立即勒馬停了下來。
沈岸親自騎着馬,來到藍霏霏的馬車邊,問:“怎麼了可是被馬車顛簸得不舒服。”
她聲音變得小如蚊蚋,“我、我早上喝了太多水,現在內急。”
說完,一張臉已憋得通紅。
沈岸笑了,但很快他就收斂了笑容,大路邊倒有一片小樹林,但是,派誰護送藍霏霏去解決生理問題好呢
他行軍從不帶女人,所以此時軍中除了藍霏霏,一個女人也沒有。
軍中都是些三大五粗的當兵的,派誰去他都不放心。
“下來,本王跟你一起去樹林裏。”沈岸說道,他的意思很明顯,他想在她解決內急的時候,親自爲她站崗放哨。
藍霏霏利索地從車上跳下來,跟在沈岸身後走進樹林裏。
身後,那些士兵站得紋絲不動,看着他們威風凜凜的三殿下竟然親自護送一個女人去解決內急,他們雖然內心都覺得匪夷所思,卻沒有交頭接耳,保持着良好的紀律性。
樹林裏那邊廝,沈岸指着一棵三人合抱的大樹,對藍霏霏道:“去那棵樹後解決。”
說完,他自己就站在那裏,一動不動。
藍霏霏故作忸怩,“殿下,你能不能離開樹林,離開我的視線之外周圍看得到活物,我方便不出來。”
“無妨,你就當本王不存在,放心大膽地方便吧。”沈岸說道。“本王就委屈一下給你站崗放哨。”
藍霏霏內心一陣慘嚎,她纔不想要他站崗他站崗了她可如何跑啊
“殿下,您千萬別委屈自己,也千萬別給我站崗,我看見周圍有人會尿不出來的。”藍霏霏一心想把他支走。
沈岸卻不走,他只好背過身去,“你放心,我不看你”
藍霏霏想要繼續趕他走,又生怕趕得太明顯會被他看清楚自己的意圖。無奈之下,她只好轉到那棵大樹後,背靠在大樹上,她眼睛滴溜溜地轉,觀察着自己可以從哪個方向逃走。
只見前方有一條林中小徑,其他方向沒有路,全是荊棘。
事不宜遲,她踮着腳尖,貓着腰,像以前去做賊那樣,攝手攝腳地走上那條林中小徑,全程沒有發出半點聲音。
沈岸站在那裏,心裏估計藍霏霏的內急差不多解決了,便開口問:“你好了嗎”
沒有迴響。
沈岸心想,可能她還沒好,又羞於迴應他,他再等等好了。
於是他繼續等。
再等了一會,沈岸估計一泡尿的時間早過去了。於是他又問:“你好了嗎”
還是沒有迴響。
沈岸立即感覺不對勁,他跑到那棵大樹後一看,哪裏還有藍霏霏的影子人早跑了
沈岸看了看,發現只有一條林中小徑可以逃跑,其他根本沒有路可走,很明顯,藍霏霏就是順着這條林中小徑跑掉的。
他暗地皺眉,這女人真不消停,這荒山野嶺的萬一遇到老虎等猛獸,她一定會被叼去果腹的。
沈岸立即走出樹林,他將精兵營分成八隊,四面八向去搜尋藍霏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