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魏杏林不是逆黨麼逆黨最該死了打斷他一條腿又怎麼了再說我本來也沒想要打他,是他言語衝撞了我,我氣不過才叫人打他的。”
沈岸怒極,“誰說他是逆黨,他”說到這兒,他自己驀地梗住,再也說不下去了。
魏杏林不是逆黨,他之所以往魏杏林頭上扣上逆黨的罪名,純粹是因爲藍霏霏竟然要跟魏杏林私奔,他當時又憤怒又嫉妒,他想整魏杏林,但魏杏林身上沒有什麼污點,他盛怒之下,才強行往魏杏林頭上安了個逆黨的罪名。
他乃堂堂皇子,又手握實權,想要指鹿爲馬何其容易。
他知道,只要魏杏林在他手上,只要魏杏林有難,藍霏霏就絕對跑不掉。
都說多情多累,藍霏霏就屬於這一類型,她重情義,最終將會被情義所累。
魏杏林不是逆黨,他只是沈岸的一顆棋子,用來牽制藍霏霏的棋子。這棋子有用處,他要將棋子捏在他手裏,所以他並沒打算傷害魏杏林。
雖然他內心是極想將魏杏林碎屍萬段的,但那樣做並非君子行爲。他不屑那樣做,也不敢那樣做,一旦他人身傷害魏杏林,只會讓藍霏霏瞧不起他。所以他只是把魏杏林關押在裕王府的地牢裏,並沒打算拿魏杏林怎麼樣。
沒想到,沈柔卻趁他進宮時擅入地牢,還叫人把魏杏林打成重傷,一條腿也斷了,李御醫說,魏杏林的命能保住,但是腿醫不好了,以後將成爲一個瘸子。
沈岸心想:魏杏林成了一個瘸子,嫉惡如仇的藍霏霏一定會痛恨他沈岸,而且藍霏霏也知道,魏杏林根本不是什麼逆黨,只是受了她的拖累,魏杏林才成了逆黨。
沈岸皺着眉頭,又想:“魏杏林因爲藍霏霏變殘廢,藍霏霏出於愧疚心理,勢必會對魏杏林不離不棄,卻對自己愈加痛恨。”
本來因爲他殺了梁靜,藍霏霏一直對他記恨在心,如今再添了魏杏林這一樁,藍霏霏會更加痛恨他。想想這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
“三哥,三哥。”
沈岸正想得入神,沈柔的喊聲將他拉回現實。
“三哥,你剛纔說那魏杏林不是逆黨,那他爲何會被扣上逆黨的罪名關進地牢裏”沈柔好奇追問。
這個問題略顯黑暗,暴露出他的手段,因此沈岸當然不願意回答。
“不該問的別問”他怒斥,轉而又道:“你擅闖地牢,還打傷打廢魏杏林一條腿,我必須懲罰你”
沈柔知道自己犯下大錯,大氣不敢出,只垂着頭說:“但憑三哥處置。”
沈岸本來還想再繼續罵她一頓的,但見她如今這大氣不敢出的模樣,心中不忍,只好作罷。本來他對魏杏林做的事,也不夠光明磊落。只能說兄妹倆都是一丘之貉。
“你滾回宮去,別再待在我裕王府了。”沈岸厭煩道。
沈柔本來還在心驚肉跳地等着沈岸宣佈對她的懲罰,沒想到等來的卻是這麼一句,輕飄飄的,雖然言語不善,但到底卻沒有懲罰她。
沈岸嘆一口氣,“一切緣由因我而起,就當他那條腿是我叫人打殘的好了,你給我今天就回宮去,以後少給我惹事。”
沈柔聽了,內心掠過一陣感動。她的三哥雖然對她總是嚴厲有加,但一旦事到臨頭,他卻會是挺身而出保護她的那個英雄。
“三哥。”沈柔扯沈岸的衣袖,眼睛泛紅,聲音哽咽,“三哥對不起,我錯了”
她哭了起來,本來一心想要懲罰逆黨,沒想到那人卻是無辜,還被她叫人打殘了一條腿。
聽說那人還是個御醫,醫術很好呢。沈柔平時雖然刁蠻任性,但心性卻是純良的,知道自己打殘了一個大好青年的腿,她內心還是很愧疚的。
沈岸見自己妹妹哭了,嘆了口氣,輕輕摟住了她,說:“別擔心,所有的事情,都由三哥而起,三哥一個人擔了,與你無關,你別哭了”
沈岸自己擼了一遍事情的前因後果,覺得自己就是罪魁禍首,怨不得沈柔。
沈柔離開書房,在小玉的陪伴下,走向自己的院子。
經過地牢時,只見兩個人從地牢裏擡出一個擔架,擔架上躺着一個男子。
沈柔內心驀地一跳,憑直覺,她知道那男子就是被她打殘一條腿的魏杏林。
她向來眼高於頂,除了她的哥哥們,她從來不主動去看任何男人,但因爲她打殘人家一條腿,所以她忍不住就多看了魏杏林兩眼,只見魏杏林臉色蒼白,可能剛出地牢,受不了外頭陽光的緣故,他眼睛緊閉着,可能因爲疼痛,眉頭也皺着。但饒是如此,他看上去卻那麼斯文俊秀,讓她過眼難忘
沈柔見過幾個御醫,全都是臉皺發白的老頭子,沒想到這個魏杏林年紀輕輕,就當上了御醫。
沈柔喃喃道:“這麼年輕,他真是厲害”
然後她看到了他的傷腿,頓時懊悔不已,這麼年輕就被我打殘一條腿,我這真是造孽啊。
魏杏林的擔架被擡着走遠了,沈柔仍呆立在原地,遠遠地望着,直到小玉在她身邊說道:“公主,該走啦”
她方纔如夢初醒,心事重重地朝自己所住的院子走去。
路上,小玉好奇:“公主,您剛纔在愣什麼呀”
“沒什麼。”沈柔纔不會告訴小玉,她是被魏杏林原來長得那麼好看給震驚了。
小玉卻笑得很俏皮,邊笑邊說:“公主,剛纔從地牢裏被擡出來的,應該就是那個逆黨吧”
沈柔猛地停下腳步,板着臉訓斥道:“別胡說,他纔不是什麼逆黨呢”
“是、是、是,他不是逆黨。”
沈柔不理會小玉,她腳下走着路,腦子裏卻總浮現着魏杏林被擡出地牢時,那張剎那芳華的臉。
“可惜了,他長得可真俊”她忍不住低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