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岸坐直着身子,正在專心致志地幫藍霏霏剔着雞腿肉,聞言他頭也不擡一下,硬梆梆地答道:“啃不動就別喫,一桌子的菜,後面還有沒上來的,幹嗎非要喫雞腿呢”
鍾瓊瓊原本篤信,沈岸會對藍霏霏憐香惜玉,他勢必也會對自己憐香惜玉的。結果,她萬萬沒想到,沈岸會這樣迴應自己。
沈岸聲音不大,但是因爲鄰桌的高門貴女們都在豎起耳朵傾聽着這邊的動靜,因此沈岸硬梆梆迴應鍾瓊瓊的話,鄰桌的那些女孩子都聽見了,頓時一個個掩嘴竊笑起來,又不敢笑得太大聲,怕在明面上得罪鍾瓊瓊,以後不好過,所以一個個地憋笑憋得好辛苦。
鍾瓊瓊豁了出去,厚着臉皮向沈岸撒嬌的結果,竟然遭到無情的打擊,這是她萬萬沒料到的。
論身世,她比藍霏霏這個從貧民窟出來的要高貴許多。論美貌,她是名動京城的第一美人。正因爲她的資質這麼好,所以她纔敢對藍霏霏表現出倨傲和不屑一顧,纔敢舍下臉皮,向沈岸撒嬌,與藍霏霏爭寵。
只是她沒料到結果會這麼尷尬。
她從小養尊處優,被人捧在高處,從來還沒遭遇過此等恥辱。
她手指一根根蜷曲起來,緊攥成拳,不怨恨沈岸,她卻深深地怨恨起藍霏霏來。她怨毒地瞪了一眼藍霏霏,這個賤人,她一定很得意吧。
此刻藍霏霏垂着着眼斂,長長的睫毛像把小扇子,遮住她的眼睛,也很好地掩蓋了她的情緒。
她沒有絲毫的得意,她只是教訓了一下眼睛長在頭頂的鐘瓊瓊,沒什麼好得意。
鍾瓊瓊此刻的難堪,都是她自找的,跟她藍霏霏沒有一吊錢的關係。
“來,雞腿肉給你剔好了,喫吧。”沈岸將一隻白色的小瓷碗推到藍霏霏面前。
看着藍霏霏輕笑着接過那隻碗,鍾瓊瓊憤而離席。
走在半途上,鍾瓊瓊遇到了從茅廁歸來的麗妃。
麗妃見鍾瓊瓊臉色難看至極,一看就是要離席的樣子,忙攔着她問:“哎喲我的小祖宗,好端端的你這是怎麼啦”
“小姨,太子的那個侍妾太過份了,當衆跟太子眉來眼去的,我實在看不下去,這才憤而離席。”鍾瓊瓊美貌與才華雙絕,豈能受得了爭寵爭不過藍霏霏的這口鳥氣。
麗妃攥住鍾瓊瓊的手,皺眉斥責:“你這孩子,你的才藝都還沒展示出來,這就離席豈不是可惜。等你把你的才藝展示出來,到時候鹿死誰手還不知道呢”
鍾瓊瓊這才平靜下來,覺得麗妃說的很有道理。
“姨媽等下叫人爲你鋪了紅地毯,你可要好好地爲太子表演一番,爭取博得太子的青眼。”麗妃叮囑道。
鍾瓊瓊心中立即又升騰起希望。她對自己的舞姿很有信心,起碼在場的所有高門貴女中,沒有一個人的舞姿能超越她的。
麗妃落座不久,便說道:“今天是本宮的生辰,不知在場的各位小姐,能否獻藝助興”
在座的各位高門貴女,早在收到請柬時就打聽好了的,她們都知道太子沈岸也會出席宴席,也知道到時麗妃可能會讓她們獻藝助興,因此她們都在家勤練過拿手技藝。
有人寫得一手簪花小楷,有人彈琴彈得好,有人會現場作畫。
而鍾瓊瓊更厲害,別人會的她都會,別人不會的,她也會。
麗妃早已讓人在聽荷軒那半膝高的舞臺上鋪上了紅地毯。
然後,麗妃笑吟吟地對鍾瓊瓊道:“瓊瓊,聽說你舞跳得非常好,舞技一流,今天宴會這麼熱鬧,本宮令你,跳一支舞來爲大夥兒助助興。”
鍾瓊瓊立即站了出來,臉上倨傲的神情隱去,略帶嬌羞,淺笑着對麗妃躬身道:“遵命”
話落,鍾瓊瓊環顧四周,目光倏地落在藍霏霏身上。
她眼底掠過一抹輕蔑,面上卻依然笑得那叫一個溫婉,說道:“我跳舞需要琴聲伴樂,不知我對面的那位姑娘,能否彈琴爲我伴奏呢”
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落在鍾瓊瓊對面的那位姑娘身上,那位姑娘不是別人,正是藍霏霏。
藍霏霏正埋頭舀着甜湯慢慢地喝,喝着喝着倏地感到不對勁,她猛地擡頭,發現無數道灼熱的目光就落在她身上。她被唬了一跳
什麼鬼鍾瓊瓊剛纔說要找人彈琴伴奏,難道她想找自己
藍霏霏皺眉,擡眸一看,只見鍾瓊瓊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看。鍾瓊瓊嘴角微勾,浮現出一抹稍縱即逝的幸災樂禍和挑釁。
藍霏霏即刻在心裏暗暗地罵起娘來,這個鍾瓊瓊,是故意要使她丟人現眼的吧,不然現場那麼多有才藝的高門貴女,鍾瓊瓊爲何偏偏要點她的名
她正想說話,沈岸卻一下子按住她的手。藍霏霏偏頭看他,只見他微微搖頭,示意她別輕舉妄動。
她於是便端坐着不動了。
沈岸瞥向鍾瓊瓊,露出一個芳華絕代的輕笑,“這位小姐,我的這個侍妾,她不大會彈琴,你還是找別的人給你彈琴伴奏吧。”
鍾瓊瓊卻說:“太子殿下太謙虛了,這位姑娘她能成爲您的侍妾,她的琴一定彈得非常好。”
說完,鍾瓊瓊盯着藍霏霏,眼神挑釁,“還是請姑娘彈上一曲吧,免得讓在座的所有人都以爲,姑娘身爲太子殿下的侍妾,卻竟然連彈琴都不會。”
藍霏霏大大咧咧道:“我確實是不會彈琴啊”
沈岸眉頭皺了起來,這個鍾瓊瓊怎麼這麼難纏他都開口說了,袁霏彈琴彈得不大好,她還非要不依不饒。
他盯着鍾瓊瓊,目光清冷,“本太子不愛聽琴,所以本太子的侍妾,她會不會彈琴,本太子一點都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