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縉琛和兒子進行了一番深談,然而並沒有問出什麼,小傢伙看着意興闌珊,耷拉着腦袋,偶爾還會伸手摸摸小肚子。
這讓霍縉琛忍不住揉了揉兒子的腦袋,溫聲道:“如果還是不舒服,那就讓大夫過來給你看看?”
霍瀾庭搖了搖大腦袋:“不了,我已經好了。”
霍縉琛沒再說什麼。
對於兒子在鬧肚子這件事上耍的花招,他心知肚明,他也知道兒子或許在擔心自己問起來並懲罰他,不過這一次他並沒有戳破。
當下囑咐兒子好好休息,又叫來了育兒師仔細地問了兒子的日常生活細節。
等到霍瀾庭出去房間,霍縉琛開始忙起自己的工作。作爲霍家這一代的當家人,他確實是很忙的,不過好在許多文件可以在網絡上處理,即使需要開會也可以視頻會議,走到哪裏也並不耽誤工作。
之前兒子說是對華國有興趣,他本來要陪着一起過來的,結果因爲要參加一個重要的國際論壇會議而不能陪着一起過來,沒想到短短几天小傢伙竟然鬧出這麼多事。
霍縉琛處理着手中的合同文件,腦中卻不斷地浮現兒子那無精打采的樣子。
其實最開始就應該想到,他這麼執着地要過來華國,並不是華國的風景格外好,也不是華國有什麼罕見的熱鬧吸引了他,小傢伙感興趣的只有一個,就是那個叫顧沅的年輕女孩子。
甚至當初他調皮地想辦法跑到了季家的海島上,也是爲了那個女孩子。
不過是一面之緣罷了,兒子竟然這麼執迷於這個女孩子,都是從未有過的。
這麼想着的時候,霍縉琛腦中又浮現出那個女孩子和兒子一起並排趴在陽臺沙發上的樣子,現在想想,當時的陽光格外暖融,照得陽臺的實木吊頂還有米色的百葉窗都透着溫馨。
她的聲音也很好聽,溫婉柔和,涓涓如流水,是可以躺在那裏慢慢地聽,聽到即使睡去了,脣邊也會泛起笑意的。
她很乾淨,讓他感到舒服。
這是霍縉琛在細想過關於那個女孩子的一切後得到的結論。
這個世界上,乾淨的人並不多。
很多時候,他覺得周圍的一切是不乾淨的,周圍的人也是不乾淨的。
一直到新的郵件提醒聲音響起,霍縉琛才發現,自己竟然走神了好長時間。
他微怔了下,這對他來說,也是很少見的。
試着讀了郵件,看着那些數字,平時看習慣了的,現在卻覺得有些枯燥,甚至腦中會不斷地出現一個溫婉乾淨的聲音,那個聲音說,墨菲警長騎着自行車去追糊塗老黑,但是遇到了吊橋過不去。
最後霍縉琛終於放棄了,起身,先洗了洗手,裏外換了一身,之後過去找兒子。
“瀾庭,我陪你讀書好不好?”
在外人眼裏霍縉琛是一個冷淡的人,冷淡到言語極少,但是在兒子面前,他一直都是溫柔的,即使不高興了,也只是語氣稍重,他甚至從來沒有在兒子面前皺過一個眉頭。
此時面對着身體不太舒服的小傢伙,聲音自然是更爲溫和。
“好吧……”霍瀾庭卻是不太給這個爸爸面子,無精打采地點點頭,很是勉爲其難的樣子。
這個時候的陽光依然很好,通過同樣的百葉窗照在陽臺上,原木風格的陽臺被碎金色的陽光籠罩,看上去也是溫馨暖融的樣子。
霍縉琛讓小傢伙坐在懶人沙發上,之後他拿起那本8開的硬皮童話書,翻開來,找到了墨菲警長和糊塗老黑那一頁。
這就是今天一直在他腦中冒出來的那個故事。
他試着給兒子講這個故事,當講到一半的時候,擡頭看過去,卻見兒子正坐在沙發上,把自己的兩隻小腳丫腳底碰腳底放在一起擺弄。
小孩子的腳丫肥嘟嘟的,白淨可愛。
——不過這並不是重點。
霍縉琛:“你不喜歡聽這個故事嗎?”
正費力地掰着自己腳丫的霍瀾庭想了想,決定說實話:“不太喜歡……”
霍縉琛:“爲什麼?”
霍瀾庭:“多無聊的故事啊,我都能背下來,不就是墨菲警長追糊塗老黑,糊塗老黑掉到了河裏嗎?”
霍縉琛想想也是,這個故事兒子已經聽過了,當然沒興趣了,於是他翻到下一頁:“那我給你講下一個故事吧。”
霍瀾庭繼續掰着腳丫子,百無聊賴地道:“不用了,我對這種幼稚的故事真沒興趣。”
霍縉琛:“你之前不是很喜歡聽嗎?”
擺弄小腳丫的霍瀾庭聽到這話,瞥了他爸一眼:“爸爸,你怎麼知道啊?”
小孩子烏黑透亮的眼睛打量着自己,霍縉琛垂下視線,目光落在書頁上,淡淡地道:“我上樓看顧小姐在給你講故事,便先下去了。”
霍瀾庭歪着腦袋,蹙着小眉頭,看了他爸半響,突然就笑了:“原來爸爸你是在學顧阿姨啊!”
霍縉琛面上肌膚如玉石,清冷俊雅,現在那玉石上卻透出微微紅暈:“我以爲你喜歡聽。”
霍瀾庭撇嘴,頗爲嫌棄的小樣子:“爸,你的聲音能和顧阿姨比嗎?人家講起來多好聽?人家的味道香香的,這能一樣嗎?”
霍縉琛頓時不說話了。
他這輩子只因爲一件
事被鄙視過,他以爲他唯一的缺點就是那個了,從來沒想到,還可以被兒子這麼直白地嫌棄。
霍瀾庭伸了個小小的懶腰,之後將小身體舒展在懶人沙發上,一臉老氣橫秋:“爸,人和人是不一樣的。”
霍縉琛低首望着自己的兒子,目光比暖陽還要溫柔幾分:“瀾庭,爸爸問你一個問題。”
霍瀾庭躺在那裏,把自己的一隻小腿搭在另一隻小腿上,費力地搭成一個二郎腿,之後才慢騰騰地說:“爸,你問吧。”
霍縉琛:“你爲什麼這麼喜歡顧小姐?”
霍瀾庭將小手枕在腦袋後頭:“爲什麼要問我這麼難的問題,我哪知道啊?”
這個問題,霍瀾庭覺得自己是知道的,但是他不想告訴爸爸。
當爸爸問這個問題的時候,他想起那天她哄聶遇的樣子。因爲聶遇是她的兒子,所以她才那麼好聲好氣地哄着嗎,而他,如果不是足夠可愛,如果他調皮,她一定就會不搭理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