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居然有點不知所措。
但隨即，他還是神情自若：“肖小姐，很抱歉，之前的確是我失禮在先。可現在，我是真心希望能邀你共舞……”
他伸出手。
他沒有馬上開口，他只是凝視她。
肖蠻蠻幾乎從他的眼珠子裏看到自己的倒影。
她不經意地側頭，避開。
再次看他的時候，不知怎地，忽然覺得這個人是透明的，怎麼看都看不清楚。
就好像他從來都不是一個真實的存在。
還是他先打破了沉默。
他的聲音溫柔得出奇：“肖小姐，請給我一個機會吧……”
肖蠻蠻忽然想起富小明死裏逃生回來的那個夜晚，他也是這樣站在門口，眼神裏有不安，焦慮，聲音也是這樣的柔情似水：“蠻蠻，再給我一個機會吧……”
語氣都是一模一樣。
這個kk！
這人！
她掉頭就走。
“肖小姐……”
她忽然怒了，一拳就揮過去：“滾開……”
kk避開。
“肖小姐……”
肖蠻蠻冷笑一聲：“kk，你有種地就殺了我！否則，好狗不要擋路！”
kk不由得後退半步。
肖蠻蠻大步就走。
這一次，他沒有阻止她，也沒有跟上去，只是眼睜睜地看着她走出了大門。
滿座嘉賓，依舊灰頭土臉，你看我，我看你，如在夢裏。
頭髮上臉上的菜湯肉湯已經乾涸，溼噠噠的掛着，更加難受。可因爲太過震駭，也沒有任何人提前離開，甚至忘記了自己的處境，只是看鬼一樣地看着這個突如其來的白衣男子。
其實，他們並不知道他就是今晚的大boss。
在這之前，也沒有任何人見過他。
他們並非是受他之邀而來。
此時，大家都死死盯着他。
實在是因爲這男子太好看了。
他好看得不可思議，就像一個不真實的存在。
他舉手擡足之間，那種極大的氣派和隨意，就連滿座自詡上流之人也目瞪口呆。
在這之前，他們從未見過這樣的人。
就好像上帝造人的時候，單單把他拎出來，然後把一切優點全部安在了他的身上，以至於旁觀者都不由得自慚形穢。
他的目光慢慢收回來，很隨意地瞄了一眼衆人，就像看着一羣螻蟻。
這時候，他的眼神就變得一潭死水，毫無波瀾了。
那個假睫毛掉了的千金忽然跳起來，嘶聲道：“你爲什麼不抓住那個搗亂的女人？爲什麼要放她走？她把我們害得如此狼狽……”
她忽然閉嘴。
她從未見過如此冰冷的目光。
可是，她畢竟出身極好，從小金枝玉葉一般養尊處優長大，哪裏受過這麼大的“侮辱”？忽然哇地一聲大哭起來。
瑟瑟發抖的胡主任卻死死盯着那男子，不敢置信，好半晌，嘴裏抖出幾個字來：富小明？
可是，她的聲音實在是蚊蚋一般，自己都聽不清楚。
那雙冷厲的眼睛根本沒有落在她的面上，連她是誰都不關心。
肖蠻蠻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家的。
一躺下去，整個人就癱了。
整天沒喫飯，也不覺得餓。
心口就像被什麼堵着，難受得說不出話來。
良久，她拿起手機，反反覆覆翻閱舊日信息——富小明的消息停留在幾天之前，再也沒有更新過。
敲門聲，輕輕響起。
不等她回答，那冬推門進來。
那冬端着一碗銀耳湯，低聲道：“蠻蠻，喫點東西吧……”
她慢慢坐起來，強笑一下，接過銀耳湯一口氣喝完，這才擦擦嘴，喃喃道：“還是媽媽熬的甜湯最好喝……”
高熱量的甜食下去，內心的焦灼驟然減輕，她整個人都活過來了一點兒。
“蠻蠻，你沒事吧？”
她搖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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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想喫點什麼不？”
“不用了。”
那冬長嘆一聲：“富小明還是沒有消息嗎？”
她沉默了一下，好一會兒才低低的：“唉，媽媽，這世界上最難測的就是人心啊……”
危險？
肖蠻蠻也不知道。
她搖搖頭，“你放心，危險，我想是不至於的。”
那冬略略鬆了一口氣，也沒多問，只安慰了女兒幾句就回自己房間了。
這一夜，肖蠻蠻翻來覆去哪裏睡得着？滿腦子都是那張似笑非笑的臉，以及他看人時如看螻蟻一般的目光——這就是他和富小明的根本區別，富小明看人時如沐春風！
她拿出那隻電子螞蟻，捏在手心，半晌，又放回去。
如此折騰到快天亮時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一覺醒來，已經快中午了。
腦袋暈沉沉的，習慣性地要爬起來幹活，忽然想起自己半失業狀態很久了——自從上週交完最後一個活兒，手上已經沒啥現活了，還有幾個小項目也還在洽談之中，對方還沒有最後敲定。
良久，她慢慢坐起來。
餐桌上，擺了一大堆喫的：肉包子、稀飯、豆漿、小菜……顯然是那冬一大早做好了纔出門的。
她把包子稀飯放在微波爐裏熱了一下，勉強吃了一個，還是覺得沒啥胃口。
飯桌也沒收拾，又躺回牀上發呆。
一會兒，消息來了，是楊一鳴發來的：“肖蠻蠻，我這裏有個項目，錢可能只有以前的三分之二，你有沒有興趣？”
她焉焉地：“可以。”
“那你有沒有時間？要不我們面談一下？”
“有。正閒得渾身長蝨子。”
“哈哈，那可真是太好了，要不，我們擇日不如撞日？三點鐘見如何？”
肖蠻蠻看了一下，才一點多，就回“可以”。
二人再約定的茶樓見面，楊一鳴直奔主題，拿出宣傳冊和項目書，語氣倒是有點抱歉：“現在甲方壓價太狠了，根本沒有還價的餘地，要是以前，我都不好意思找你，可現在，我自己都很久沒有接到什麼賺大錢的活兒了……”
肖蠻蠻半開玩笑：“難道你承包的那些公園、景點茶樓也沒有客人了？經濟再是寒冬，我看節假日，所有的景點還是人山人海啊？”
“別提了。現在就光指望着節假日了，而且一般的節假日還不行，只能靠大假的幾天，可一年到頭，大假也就那麼兩三個，而且現在人力成本攀升，物價上漲，而我們還一分錢都不敢漲，只要漲價，客人更少……不過，好在這種基本上是無本生意，怎麼也能賺幾個……”
肖蠻蠻隨口道：“那不挺好的嗎？”
“聊勝於無吧。對了，肖蠻蠻，如果你沒意見的話，我們這事就算定了，我先把定金支付給你……”
滴的一聲，肖蠻蠻收到轉賬通知提醒。
她嚇一跳：“不用吧，我啥都沒做，等我交了第一稿再付定金不遲。”
“付都付了，都一樣，收了唄。”
肖蠻蠻痛快地點了接收：“好吧，我儘快交給你。”
“其實，也不急於一時，對方給出的期限很長……”楊一鳴看了看她，“肖小姐，你最近很蒼白啊，感覺瘦了很多……”
她笑起來：“沒事，長期失業愁的，只要能賺錢，我這毛病馬上就好了。”
“女生們怎麼都比男生好點，嫁漢嫁漢穿衣喫飯，就算失業了至少還有男朋友養着，沒什麼可怕的……”
肖蠻蠻笑笑，沒有接話。
楊一鳴忽然問：“肖小姐，你現在是不是已經沒有男朋友了？”
肖蠻蠻：“……”
他擦擦臉，不知怎地，忽然有點臉紅：“實不相瞞，我之前見到幾次肖小姐出入，都是隻身一人，我感覺……肖小姐不像是有男朋友的……”
肖蠻蠻笑笑，站起來，若無其事：“好了，我既然收了楊總的定金，就得好好替楊總幹活。我一週之內把東西交給你……”
楊一鳴急忙道：“不用那麼着急，半個月都可以……”
“好的。多謝楊總。”
楊一鳴眼睜睜地看着這姑娘姍姍離去的背影，半晌，暗忖：人家說什麼少女範，這姑娘就是典型。她那背影，簡直就是春天剛剛發芽的一棵小樹，亭亭玉立，清新宜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