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斫宋 >第九章 這廝好不爽利
    李寇瞧着那姚橫行爬上河堤,喝令軍卒跟着遠遠走了,他目視臉色又紅又紫的張大戶。他靈機一動,鼻翼輕輕一縮,嘴角微微一勾,登時計上心來。

    張大戶忽然察覺到李寇神色很是不對。

    張大戶忙定睛看的時候,竟看到李寇緊握着手中的烈酒望着姚平康離去的背影似乎很是熱切。

    這廝奸詐竟想巴結那將門的種!

    張大戶當即叫道:“莫要忙,你那寶物灑家都買了,買了,有的是錢!”

    李寇很是喜歡聽這句話。

    我有貨你有錢當即交結豈不美哉麼?

    只是一羣流民圍上來,笑嘻嘻都看着張大戶。

    這裏頭倒也有瞧出姚平康的心意的老者,只是此時人多勢衆眼看着河堤上的軍卒都遠遠退了一些便大膽起來。

    那羣人紛紛叫道:“張大戶果真是個奢遮人物!”

    也有人叫道:“張大戶二十五萬錢也不過眨眼麼,酒肉須不能少了。”

    張大戶面紅耳赤當即怒道:“都去,都去,一個圍着,一個不給!”

    而後大聲呵斥自家的幫閒人物:“瞎了眼的,都當是什麼奢遮人物麼?把那平明分付鄭屠戶的飯菜,都給他分了,分了,快些,不得遲延!”

    而後指着一幫流民叫道:“莫以爲灑家怕了你們!”

    李寇本要以玻璃瓶高度酒爲要挾,讓那張大戶多出些乾糧。

    只是看那流民們雖都面有疾苦,均嘻嘻哈哈十分奸猾,便也打消了這個念頭。

    我又不是當聖母的人,何必此時把好心餵了他們。

    這時,朱文低聲道:“這裏頭倒也有些有手段的……”

    “不是時候。”李寇道。

    朱文一愣,仔細打量李寇片刻,長嘆一聲,只好道:“確有一些甚是教人厭惡。”

    李寇道:“你莫要忙,等下與我同去……”他餘光瞥見那胖僧湊過來,嘴邊的話頓時換了,“我又不知怎生討價還價,莫教大戶人家喫我一個逃難的。”

    朱文道:“少君信我自當效力。”

    胖僧在一旁宣個佛號,笑吟吟道:“小僧鐵鞭寺落腳僧,法號無空,官人有禮,少君有禮。”

    你也敢叫這個名字?

    莫不怕後人鞭笞你“也配叫悟空”?

    李寇瞥他一眼,到了嘴邊的話又收了回去。

    朱文見李寇並不親近那胖僧,心下雖然訝異,倒也沒有懷疑,這少年人城府頗深聰穎過人,想是家教便不親近這些僧道之流,何況如今的僧道,受官家的青眼惡了多少讀書人?只是這僧是個消息靈通的,不便輕易得罪他,不值當。

    朱文便拉着那胖僧站在一旁閒話,他也懂些釋家的道理倒也與那無空聊起經義。

    李寇反身到了橋墩下,老婦與孩子已裹着軍大衣沉沉入睡。

    只是兩個孩子小臉在爐火中有些通紅。

    李寇坐下一號脈,心下安定。

    這兩個孩子的體質都不錯,只是受凍了又奔波多日中了風邪。

    他本要取些感冒顆粒,又想到那中成藥未必適應今人體質。

    不過他並非只是個學西醫的,中醫大略也知曉一些,當了副鄉長後又進了會,多遭人排擠,正巧那附近幾個村子都在所駐村診所看病,那診所也交了給他看管,村民中老人多,信賴中醫的也多,他也常備了一些治療感冒的中藥材。

    李寇轉身去了橋墩後,自手提箱空間裏拽開診所的門,伸手一拉,手提箱裏便只有偌大一個診所了,再拉一些藥櫃出現在眼前,彷佛平板上放大一樣。

    李寇不去思考這超出他的認知的事情,只在藥櫃裏取荊芥、防風、羌活、獨活、川芎、柴胡、前胡、桔梗、枳殼、茯苓各一兩,甘草半兩,一起分做三份,都用牛皮紙袋裝了放在一邊,又取藥鍋一個,提出來放在一邊。

    年輕的夫人站在一旁看着,不意這少年人竟還是個大夫。

    李寇學着朱文行禮的方式,叉手躬身。

    朱夫人忙避在一旁,同時直立端莊站着,雙臂合攏往前伸直並收手在袖子裏面,舉手在額頭位置,九十度鞠躬,然後起身,雙手收回放在額頭前頭,再緩緩放回兩邊自然放着。

    這是很正規的揖禮,李寇聽小妹教訓小弟的時候說過。

    說來也好笑,小弟交了個喜歡漢服的女朋友,小妹見過一次就很不喜歡,太做作,連最基本的禮儀都不知道就敢自認傳承者,用小妹的話說是有一種迷之自信,小妹就教訓小弟說最基本的古代禮儀是什麼樣子的,李寇在旁邊看着熱鬧,也認識了幾種。

    朱夫人的正禮讓李寇不敢承受,連忙也避在一旁。

    李寇指着草藥教朱夫人:“待我問張大戶再要些冷水,初熬湯藥不可用開水,再熬才用開水,三分藥湯,分四份你們各自服用,”又叫朱夫人到橋墩一側,他記着避嫌,朱文是個知恩圖報的好漢,那些閒漢則未必,不可教這等潑才饒舌,須讓人瞧着他們在說正事,“大嫂不必挪動地方,這裏有一些喫的,待孩子醒來,莫放那些作料,只需熱湯沖泡即可食。另若有老弱孩童發熱咳嗽,發付一些給他們喫,待我們回來,有些錢也好找藥鋪購買藥材,我這裏只此一些了。”

    朱夫人肅容答謝再三。

    李寇便過去找那張大戶,不意張大戶心頭惱火,一聽要些清水,脫口便說:“這裏卻須饒我些錢!”

    李寇漠然視之只說道:“饒你千文如何?”

    張大戶方覺此處顯了不甚爽利。

    他臉色又是一紅,擺手道:“都有個落難時,不必,方纔只是戲言。”

    若這話提前說來倒也算顯得幾分心胸,只是此時未免叫李寇小覷了。

    也只是一個斤斤計較的商人而已了。

    李寇道:“張大戶家也是分文積攢的,哪裏有喫你白食的理,這樣,我饒你三千錢,你多給我三五斤石炭,如何?”

    張大戶訕訕道:“這又何必。”

    他卻沒有再推辭。

    李寇回頭道:“二十四萬七千文錢,這便去取了罷。”

    張大戶連忙道:“不必,我叫人擡出來送你便是……”

    李寇心中不由微微怒起,這廝好瞧不起人。

    他待要打消這次買賣時,那無空在一旁冷笑連連。

    朱文也叫道:“張大戶莫不是要惹殺身之禍麼?”

    怎地?

    李寇大惑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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