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斫宋 >第一百五十七章 此間事了?
    李寇要出門去迎接周侗他們。

    西夏那邊的落子,必然能起到大用場,美婦那一家三人,雖狡詐,但也聰明,李寇不以陰謀詭計迫使他們俯首,他只因勢利導。

    如今便是很好的時候。

    那幾人今日一早才進得城。

    周昂甚是不解,以他們的身份叫開城門輕而易舉。

    爲何要等着?

    一見面,周昂便抱怨在城外等了一晚上。

    他問李寇說:“小小潘原何必這麼麻煩?”

    唯一讓他擔憂的,只是慕容彥達不給面子。

    畢竟宮中貴人要說他一個小人物幾句閒話,童貫那滑頭定不護着他的。

    李寇看看周侗,又與魯達見過,讓曹員外自己去見他妹子,回頭才問周昂:“周兄相助我一臂之力,這是定要好生報答的,然,周兄與童帥彙報過嗎?”

    周昂驚奇道:“只幾個人而已……”

    “那是童帥的人。”李寇道,“周兄慷慨仗義,我自然要落下人情,然而,若童帥以周兄爲公器私用之人,周兄如何自處?”

    他隱蔽地提醒:“童帥可是治軍嚴謹的人。”

    周昂當即明白,這是說童貫不容旁人染指他的職權。

    可……

    “周兄身爲童帥親軍指揮,不經通報便指揮親軍夤夜出營地,倘若有一日,周兄的手下,亦或者上司,不經童帥親示,徑引兵出轅門,童帥又會做甚麼感想?只怕必然怪到周兄頭上。”李寇拉起周昂的手,進了門警告道,“這一次,周兄算是訛在我的手裏了,我不會計較,只盼周兄引以爲戒,莫要童帥爲難,也莫爲難自己。喫過飯周兄押送一批寶貝便回平涼去吧。”

    這話很令周昂驚奇。

    又跟這廝有甚麼干係?

    “某自己做的主,與大郎無關。”周昂是個義氣的人。

    周侗與魯達互相看看,笑了笑。

    他們昨夜便想到了這個事情。

    周侗瞧不上童貫,魯達也不是很高看童貫,周昂又是個激烈的好漢子,有些事他們不好提,有些話他們不好說。

    李寇是個合適的人,原本週侗要提醒他莫壞了周昂的前程。

    如今看,這廝心裏早已明鏡似的甚麼都掌握了。

    小院裏,李寇早請人做好了酒席,滿滿當當幾大桌子,又在每張桌上放了一個玻璃杯子,裏頭裝滿了他獨有的白酒,桌沿上擺着小酒杯,竟都是玻璃的。

    “諸位都有相助於我的恩情,請。”李寇邀幾個禁軍都上桌。

    那幾個見了玻璃杯,也並不十分激動,這些寶物不是他們所能得的。

    只是李大以此來招待他們,這便足見這人的大方了。

    幾個禁軍將器械立在一旁,拱手謝過了,看周昂也不反對,徑都在桌上坐下,有靠近白酒的,悄悄一聞,的確是李大獨有的好酒,這便心滿意足了。

    桌上都是李寇獨有的蔬菜,另一半還有清早請縣衙的幫閒買的肉,李寇請廚下細細膾炙了,如今尚燙嘴呢。

    有蒸排骨,紅燒肉,溜肉段,肉丸子,也有蒜泥白肉,一大盆臊子,自然有豬頭肉豬耳朵。

    豬肉,本是貧苦人喫的,李寇在渭州叫賣臊子麪條,路人傳言都說經略相公也愛喫,加上李寇一些朋友開的小店,有李大郎祕方,那豬肉又香又爛過路行商愛喫,本地便是一些富商也常使人去叫買幾份,軍民也便高看了豬肉一眼。

    那幾個禁軍也是知道的,他們還隨從童貫出去喫過。

    由是這幾人不以爲李寇以豬肉招待他們有何不妥。

    李寇自己不飲酒,先敬衆人一杯,按住小酒杯,只讓衆人喫喝好,待飯罷,又請縣衙的人安排客舍,叫周昂先帶那幾個禁軍好生歇息半日,自己籌備起了禮物。

    周昂私自帥軍外出,他完全可以不管。

    但這認識個好本事的,又仗義,李寇自然不願因此次魯莽壞了他的前程,也壞了自己的名聲。

    周昂爲幫你,夤夜帥軍出營,到被童貫責罰,你竟不吭一聲,長此以往,誰肯作你的幫手?

    李寇心裏算的清楚,他也不是那樣的人。

    傍晚時,慕容彥達過來,見李寇往箱子裏裝上麥草,又用一圈破布包裹着,小心地往裏頭放幾件禮物,便湊近看去,見有不高不低三個玻璃花瓶,高不足兩尺,但寬闊的很,足以在裏頭養游魚,也可以在裏頭放置浮萍。

    另有暖水瓶三個,兩個墨綠,一個紅底有牡丹花。

    “怎麼送這麼多?”慕容彥達驚道。

    他是官場老油子,自然知道這是爲周昂開脫。

    他甚至連理由都想好了,便以周昂見過這些寶物,爲童貫要時,李寇很是踟躕,便要頭腦一熱先做下人情,再來要李寇贈送。

    這廝是個心思縝密的人。

    只是這麼多的寶物,慕容彥達看着都不捨。

    爲一個周昂,舍這麼多寶貨值得?

    李寇道:“人家是不知情,我不能當不懂。三個物件兒,兩個奉獻給天子,一個自己留着,想必也是夠了的。”

    慕容彥達怒問:“你便不怕我參上一本,告你個賄賂朝臣……”

    “你要嗎?”李寇自桌下提起個熱水瓶。

    慕容彥達:“……”

    這廝好可恨,他早已知道今日要多折一些財貨了。

    “憑甚麼不能要?”慕容彥達劈手搶過去,抱在懷裏,又找,“前朝太宗有言,以銅爲鏡可以正衣冠……”

    李寇又從桌上翻起長三尺寬一尺的明鏡惱道:“你怎麼還不升遷當個門下侍郎去?”

    慕容彥達哈哈大笑罵道:“那是某能當的嗎?某最多當個知州,以後混個無權的節度使,好在京師養老,便夠了。”

    他好心勸道:“兄弟莫煩惱,左右你這寶貨,你用也是用,爲兄拿了,不定開個明鏡宴,到了京師省親的時候,教京師人等都知道你有這等寶物,他們有錢啊,你管他們要錢去,多要些,爲兄是爲你好。你是知道的。”

    這人臉皮之厚驚世駭俗。

    李寇索性蓋上箱子問道:“又有甚麼事情讓你煩惱啊?”

    “還能有甚麼,不過是那個案子。”慕容彥達暴露真面目,“那個馮驛丞好不是人子,老戶房也過分得緊,在某眼睛底下坑害人命,妄圖顛倒黑白,當某這個知縣是吃閒飯的嗎?”

    他信誓旦旦說道:“某打算扒了這兩個老貨的皮子!”

    李寇便知道,那明鏡一副肯定是不夠的。

    這廝打算上奏摺。

    那麼……

    慕容彥達賊笑道:“爲兄也有一樁生意,既是憲司的,也有倉司的,正要送於兄弟,你要不要?”

    李寇並不喜悅,也不着急,慢慢道:“看來,張監押被殺一案,終於有結果了。”

    那麼,此間事了當歸北原了?

    此尚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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