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幾個看着如狼似虎,實則一棍子打翻便起不來的貨色。
對付他們,只一句話便足夠。
“李大,你專要與我家作對,是嗎?”也不知是王家的甚麼人,氣洶洶怒衝衝劈手要抓李大的胸膛。
李寇笑着道:“若沒有送去軍中的路了,你家的糧要存放多久?”
那人呆一下,不由回頭看別人。
人羣中鑽出一個人來,竟是王二郎。
李寇眼角一提,笑着搖了下頭。
原以爲是王家要尋他的麻煩,竟只是個王二。
他的目的只怕並不是要和他過意不去。
他不敢!
果然,王二郎站在人羣后聲色俱厲喝道:“李大,你纔多大人?放着世上那麼多的好女子……你怎地貪圖一個……”
李寇當時剔開雙眼,伸手往眼前幾人面上只一抓,叉開手,左右開弓兩三下打翻七八人,徑揪住王二的胸口,反手一掌又正面一下,只兩下,那廝雙頰紅腫眼中掉下淚來,口中再不敢有半個不敬的話,他知道,李大心裏是在意馬儀貞的。
李寇呵斥道:“如你這般的腌臢潑才,打殺了也沒甚麼了了不得。你莫忙,我正好有一番話,戳破你的麪皮。”
他將王二揪着,扯到等下面,叫道:“諸位,這是王氏糧行的王二郎,諸位當他前來尋釁爲何?這廝只爲壞他家王三的名聲,好少個搶奪家產的對手。這裏有一個隱情,諸位且聽我說來——王三,是潑才一個,少年不學好,長大更是個廢柴。這廝留戀勾欄瓦斯,那倒也正經,只是小小年紀壞了身子……”
話音剛起來,人羣中又鑽出十餘人,摩拳擦掌直奔他而來,不爲搶王二,是讓他閉上嘴,看裝束,竟有些衙門裏的模樣,顯然,那是王三的丈人家的僕役。
李寇扯着王二,不避不讓望定那夥人裏鑽去,腳下扎馬步,左右一撞肩,三兩下,十餘人只一個駭然退後,不待他喝問,李寇大聲道:“馬娘子是什麼樣的人物?親手帶起一個王氏糧行,這也好,權且也算在王氏家中學了一手做點買賣的本領,便是以女兒家之身昂然淨身出戶,那也是氣節。然,王氏一潑惡賊,竟不知加額相慶,反誣賴馬姑娘數年無所出,我且有一問,馬娘子與一個廢物如何有出?如今,這王二眼見王三又尋了個甚麼官兒的丈人爹,唯恐王家落在王三手裏,因此又要以此來打擊王三,如此兄長何謂爲兄長?王氏之齷齪,由此可見一斑!”
他回頭提過王二,照臉又是一巴掌,問道:“你且說,我說的對不對?”
王二哭求道:“李大郎饒我這次,我說——我家三郎確是不能盡人事的,他……”
鄭屠一聲怒吼:“原來是這樣好不要臉的王家,好乾淨的麥子,沾了你家的髒事,呸!”
這廝一口口水,直直地吐在王二臉上。
他不懼王家,何況李寇先動了手。
這可是與折家有密切關係的人啊!
李寇道:“馬姑娘本不與這廝們計較,灑家確有仰慕她剛正堅韌不拔的心思,然,以我年紀,與誰能有瓜田李下之嫌?今日不避笑話,諸位但有甚麼恥笑,只管衝我來,休連累旁人。”
也有人叫道:“李大郎何等樣人物,殺得西賊高手望風而逃,”那人擠出人羣,自報家門道,“上月,西賊殺上門,灑家顧不好大人保不了妻子,不是李大郎一把大槍,早被西賊殺了,那樣迎着千軍萬馬也不懼的人,怎麼會有王家那樣的齷齪心思?”
他說道:“好逑之心正大光明,馬姑娘出身名門,清白整齊,之間有甚麼不可說的?”
便有數十人叫:“咱們不信王家的嘴,李大郎不必在意這些小人。”
李寇只一眼,心下好笑,這裏頭可有不少托兒,只是沒有他花錢請的托兒,幾乎都與他有一面之緣。
此外,吳大那廝正在人羣裏探頭探腦攛掇着人振臂高呼。
時機已充分。
李寇遂丟開王二郎,任他慌不擇路捂着臉撞出人羣裏,不理,拱手口稱道:“諸位,我還有一言,衆所周知,渭州今年要遭遇蝗災了,雖不知諸位有甚麼打算,然,喫糧乃是第一位。”
吳大驚奇道:“大郎有甚麼法子?”
李寇手按懷裏的手提箱空間,心中很踏實,笑着道:“吳兄來得好,正有一件事,我代馬姑娘說與衆位鄉親聽着:蝗災,人力不可擋,然,我等生而爲人,自古綿延至今,那是靠着祖宗們手拉手,肩並肩,一路與天災、兵火、地難,一路廝殺到如今,纔有我等於天地間的立足之地。今,升斗糧行開張,不怕諸位說我們拉攏人的心,只有一句話,請諸位記着,也請吳兄廣而告之,教村莊裏的人也要知曉,蝗災到了,馬姑娘的升斗糧行,一文也不加價,已備衆位鄉親度過災年。”
哄的一聲整個夜市的人狂涌而過來,這自古以來只怕還未有這樣的糧行吧?
有人便問道:“升斗糧行能有幾石存糧?”
李寇豎起一根手指道:“多少不知道,只有一個事情,各位可記着,升斗糧行,不拒絕渭州王氏糧行、涇原路其它糧行都來買糧,他們只售賣平價麥子,一文錢不升,不摻土,不摻沙,每日所售糧食,均以細細篩子先過一次,若有不信者可親去全程監督。”
這句話急壞了吳大,他知道升斗糧行有門路。
甚麼?
倉司!
倉司放糧必在災年,而災年放糧必會降價,乃至賒糧給人,升斗糧行倘若願意平價放糧,便路倉司也可依法賣糧出來,價格高於市價,便使倉司大大的有賺頭之餘,還能不承擔把糧食放給糧商的風險。
那可是一定會被清流參本彈劾的事。
如今,有可以撈一筆的機會,又不必承擔風險,那些官兒哪個不樂呵?
可這需要李寇白白送給那些蠹蟲一大筆錢。
他哪裏來這多錢?